“這姑娘可憐,入園兩年來,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紙錢多燒點吧。”
老伯眼神中閃着莫名的幽光,我也不知道他所說的話到底有什麼意思。他遞過手中油燈,便是幫我點燃了我手中紙錢。
焰火飛揚,此時不便橫生支端,我便依着這老伯的意思,點燃手中紙錢,擺在這墓碑前方。
然後拿過線香,點燃三根之後拜了一拜,躬下身子插在這墓前靈盆之上。
“姑娘,劉嶽迫不得已,多有打擾,你可不要怪罪於我。”不知爲何,隨着這紙錢燃氣,身周的厲風卻突然停了下來。
而我側身看去,這墓園中光禿禿的樹木卻還是被風吹着,壓低着身子。
在那樹枝只見,剛纔那隻烏鴉仍自撲棱着翅膀,在那些橫枝之間飛竄着,跟那寒風做着鬥爭。
“小夥子,香滅了!”
就在我側身的時候,老伯指了指我靈盆裏滅掉的三支滅掉的線香,淡淡的說道。
“這?”
我有些疑惑,我不知道自己身周剛纔不知爲何沒有風,而背的地方卻依舊是夜風呼嘯的模樣。
但剛纔點燃這三支線香的時候,我明明看見了這香燒的極旺,卻是在我一個側身的功夫,就全部熄滅。
老伯據我有好幾步遠,而我所看,他此刻出現雖然是有些蹊蹺,但再怎麼看,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而我眼前的這三支線香在我面前突然熄滅,那就很是奇怪了。“小夥子,心不夠誠啊。心誠香旺,反之亦然啊!”
老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油燈,然後看了看裏面不多的燈油,有些感慨的說道:“這女娃自被葬在這裏之後,不知爲何他們親人從未來看過她一眼,如今不論你跟她的關係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你能真心的爲她燒上三株香。”
說完之後,老伯放下手中油燈,指了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人雖然死了,但卻是還能感受到世間真情所在的,你若是誠心,她自會是會保佑你的。”
老伯所說之話好像意有所指,此時我也不甚明白。只是在這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老伯放下油燈,卻自轉身離開了。
“老伯,你的油燈忘了!”
看着老伯轉身離去的身影,我提起油燈,喊了一聲。
“人老了,眼睛看不大清,但我看護這墓園三十來個年月,就算是閉着眼,也是能回家的。”
老伯頭也沒有回,伴着那身周又突然刮起來的風聲,走了起來。“對了,老伯,你剛纔有沒有看到跟我一起過來的朋友?”
眼見着老伯即將離去,我卻突然想起了此時依舊沒有見回來的雷風。自從剛纔我觀察這墓碑之後,雷風就去周圍查看。
只是過來這麼一會兒,都有十幾分鐘的時間了,依着雷風的腳程,若是這周圍有什麼異常,他早就探查完畢回來了。
可是奇怪的是,時間都過了這麼長了,他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此前雖然是發現雷風有些異常,但歸根到底,其實我一直是把他當做可以信賴的夥伴的。
我知道雷風在離開文玩店之後,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既然不說,作爲他的夥伴,我願意等他想說的時候。
而現在他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我就莫名的有些擔心了起來。
“朋友?”老伯聽到我說的這兩個字後,腳步卻是頓了一頓。似是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老伯才慢慢的轉過了頭。
他有些渾濁的雙眼在我身周看了一會兒,最終卻把目光完全聚集在了我的身上,“小夥子,我住在這墓園邊上的閣樓上,自看見你的時候,你就一直是一個人來的,哪有什麼朋友?唉,世道混亂,自求多福咯,自求多福……”
老伯的話語雖然是被這夜風吹的有些零落,但我卻是完完全全的能夠聽清。
心中一緊,“若是這老伯說的沒錯,再加上我發現的異常,雷風是不是,真的遭遇到了不測?”
心中悲涼,我不願意相信此時自己的推斷。
雖然一直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在自己身邊發生,可是讓人悲哀的卻是,自從接手文玩店之後,我身周出現的兄弟朋友,卻多是最終落個身死的下場。
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跟自己有關係,但每次遇到這種事情,我都是極爲悲傷的。
此前在發現雷風在月光下沒有影子的時候,我就對他留了心。此後一番細細觀查,我覺得他身上生氣俱無,所有的關於人的特徵,好像都是他用陰陽術法強自維持着的。
我不知道雷風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身死的事實,還是知道了這事情,但卻心有遺憾,而是用雷家陰陽術法繼續在這人間行走。
我情願他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想起他之前在提及杜小靈的時候,那落寞的表情,我覺得他恐怕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嶽兄,想什麼呢?”就在我重新點燃靈盆中香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回身看去,正是雷風。“沒什麼,只是剛纔看着這墓裏的女孩這麼年輕就死了,有些感慨罷了。”
收回思緒,看着眼前依舊極爲灑脫的雷風,我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好。
我不知道他爲何一直把關於自己的事情隱瞞着,但我覺得自己既然是他的夥伴,他此時不想告訴我,那我不問便是了。
“你這人呢,就是太重感情了。這女孩跟你非親非故的,也要如此感懷一二。”
雷風饒有氣勢的跟我開着玩笑,只是他最後看了看我燒着的之前跟線香,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香燭跟紙錢你是從哪來的,我跟你來的惡事後並沒有看見你帶着這些東西啊!”
“這……這是剛纔一個老伯給我的!”
遲疑片刻,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把自己剛纔的事情跟雷風說說。
“這樣子啊,那這女孩也挺可憐的,只是我剛纔就在你周圍啊,沒有看到你身邊出現什麼老伯啊。”
雷風圍着我的身體轉了兩圈,“莫不是你常遇鬼事,而如今竟然碰上鬼了?”
“墓中女深夜難耐,劉兄弟前來解憂。若是這事情傳出,在同輩之中必會是一段佳話啊!”
雷風沒有顧忌的跟我開着玩笑,而我看着他那肆意笑着的雙眼之中,似乎有淡淡的哀傷流轉。
“好了,別開玩笑了,辦正事要緊。”
我站起身子,指了指這墓碑後的土包,“雷風,我剛纔真的聽見這裏面傳來了那小男孩的求救聲,你看,我們是不是……”
“你想開墓?”
雷風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不行,不行。墓乃人死後全身陰氣匯聚之地,其中牽扯自是極大。常人之墓就算是親人因拆遷等原因需要重新開墓,也是要依着古法嚴謹行事的。”
“如今你劉嶽跟這死去女子非親非故的,若是就這樣把她墓給開了,若是這女子抱怨起來,陰氣加身酒廠與你,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雷風連連擺頭,顯然是極爲不贊同我的想法。
“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可是事關一個人命的!”
我對着身前依舊兀自燃着的線香拜了一拜,“姑娘,我本無意得罪與你,但今日事急從權,不得不如此做,若是冒犯了你,千萬見諒。”
說完之後,四周巡視一番,竟是被我找到了一把鐵杵。
行至土包尾端,拿起鐵杵,不顧雷風阻攔,我便要開挖。
“喂,你這人咋這麼沒道理,沒事幹挖別人的房子?”
就在我手中鐵杵剛剛揚起的時候,我眼前一陣恍惚,身前一陣陰風升起,竟是出現了一個俏生生的女子站在我面前,氣鼓鼓的問道。
女子年方二十左右,瓜子臉,大眼睛,我看着有些熟悉,好像纔剛剛看到過一樣。
只是我將目光放止她懸着的雙腳之上,才一個驚覺喊道:“你是這墓裏的女孩?”
開挖這女孩的墳墓,本就是迫不得已,雖然我已經在自己心裏說服了自己,這一切都是爲了救人。
可當我揚起鐵杵之後,才覺得自己的行爲其實很是不妥的,但狠了狠心,也只能繼續下去。
心中懷有愧疚,在這女子出現之後就難免心神波動了一番。當我細細看去的時候,才知道這女子正是這墓的主人。
正主在此,看着她質問的眼神,我當時便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喂,本姑娘問你話呢,你再不說小心我吃了你!”女子嬌嗔的說道,張牙舞爪間便是湊到了我面前。
只是她如今肅然看着有些兇厲,但我能感覺到她其實並沒有一點殺意。
心中感嘆,別說是陰魂墓地被挖,就是普通人的宅院被人無故欲毀,也是一番爭鬥在所難免。
我知道眼前這女子其實已經極爲給我面子了,思緒再三,我覺得還是把事情跟她說清楚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