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鈞澤微喘着氣輕點頭。
柳麻子悄悄打量着薛鈞澤，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中邪了。
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誰不知道薛鈞澤最討厭的就是女知青？
柳麻子稍微側過身子往屋外探，天已經打量，他想瞧瞧今個兒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了，他澤哥居然讓人留意女知青！
“咳。”薛鈞澤輕咳一聲。
柳麻子連忙問道：“澤哥，你要找的女知青長什麼樣？”
“很白，大概這麼高。”薛鈞澤在自己肩膀旁邊比劃了一下。
柳麻子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記下這兩個特徵，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等了好一會，薛鈞澤都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柳麻子咽咽口水，眼神有些飄忽，道：“哥，沒了？”
“她是全部女知青裏面最白的。”薛鈞澤解釋道。
得到肯定回答的柳麻子內心抓狂，身高一米六幾、皮膚白的的女知青一抓一大把，他要怎麼找？
而且誰能來告訴他，究竟什麼樣的白纔算最白！
柳麻子欲哭無淚：“哥，真的沒有別的特徵了？”
別的特徵？薛鈞澤腦海中浮現與祝星星對視的瞬間以及祝星星朝着他笑的場景，失了神，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
“笑起來有小梨渦，眼睛很漂亮，鎖骨上有個胎記。”薛鈞澤道，關於胎記他看得不太完整，當時只隱約看到一些紅。
“還有，最近你和螞蟻不要去山上找我，今晚我到你家找你。”
說完，薛鈞澤轉身要走。
“哥，如果找不到呢？”柳麻子知道薛鈞澤幫趙老頭送信的事，大概能猜到他是在火車靠站南河縣的時候遇到了他要找的女知青。
可是據柳麻子所知，這趟火車從京市出發，載着知青們一路南下，南沙縣只是其中一個站點，而薛鈞澤要找的人恰巧在南沙縣下車的概率很小。
薛鈞澤的身影頓住，半響纔出聲：“找不到就算了。”
他踏出柳麻子家，陽光刺得他微眯起眼，他靠在牆上，擡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過了許久，他長舒一口氣，拉低帽檐，走出巷子。
夜晚，鎮上的街道只有三三兩兩行人，巷子深處偶爾傳來狗吠聲。
十里巷深處，柳麻子家傳出陣陣咳嗽聲。
屋內，兩人圍着煤油燈，牆上人影隨着其主人的動作不斷晃動。
“完蛋了，螞蟻，我該怎麼跟澤哥說南沙縣根本沒有他要找的人。”柳麻子不斷搓着手。
旁邊的人咳嗽聲不斷，說話的聲音十分微弱，彷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實話實說。”
柳麻子站起來，在屋子裏踱步，道：“你說得倒輕鬆，那可是嫂子！嫂子沒在南沙縣！澤哥可能一輩子都見不着她了！這麼殘忍的事我怎麼說？”
“什麼嫂子？”馬毅問。
“今天澤哥在火車上遇到了一個女知青，他讓我留意一下這個女知青在不在南沙縣。”柳麻子解釋道。
“女知青啊！女知青！澤哥讓我留意女知青！”柳麻子雙手撐在桌子上，本就不平穩的桌子猛烈晃動了一下，牆上的影子也劇烈晃動。
讓人留意女知青，一點都不像薛鈞澤會做的事情。
“萬一不是嫂子，是第二個”馬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聽不到最後幾個字。
柳麻子知道他說的是誰，他抓了兩把頭髮，說：“絕對不可能，澤哥說嫂子的特徵的時候臉都不黑了。”
“隨緣”馬毅才說了兩個字，敲門聲突然響起。
柳麻子衝過去準備開門，被馬毅叫停。
“暗號。”
柳麻子放慢腳步靠近門，輕敲一下。
半響，敲門聲再次響起，三長兩短。
柳麻子拉開門，門外站着的人果然是薛鈞澤，戴着寬大的草帽低着頭掩蓋了半張臉。
“怎麼樣？”薛鈞澤率先開口。
柳麻子舔舔嘴脣，低聲道：“今天我把接了新知青的村子都走遍了，沒找到你說的人。”
薛鈞澤臉上沒什麼表情，本來沒有抱很大的希望，現實也果然如此，命運從來都不會偏愛他。
“澤哥，我今天還沒去紅星村，有可能。”
薛鈞澤打斷柳麻子的話：“談別的。”
他不敢順着柳麻子的話想下去，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柳麻子與馬毅對視，各自嘆了一口氣。
“哥！”薛鈞熠正興致勃勃地分享着開心的事情，一擡頭髮現他哥心不在焉，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大。
薛鈞澤腦裏的畫面被打散，回過神，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塞到他口袋裏，說：“剛剛哥在想事情。”
“我也有奶糖。”薛鈞熠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糖。
薛鈞澤的眼神一暗，臉上的表情也變了，問：“誰給你的？”
“是我老大給的喔！”薛鈞澤驕傲地說，再開口時語氣突變，帶上些許埋怨，“剛剛我都同你說了，你又不聽。”
薛鈞澤臉色更難看了，他知道村裏人都不愛搭理牛棚裏的人，村裏的小孩也跟着大人有樣學樣。
所以他老大是新來的知青？念頭一冒出來，薛鈞澤就握緊拳頭，脖子上的青筋逐漸浮現。
薛鈞熠沒看出他哥的異樣，挺起小胸膛大聲說：“我老大是村裏最最最漂亮的女知青，也是村裏最最最厲害的女知青！她叫祝星星！”
薛鈞澤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怒火隱隱外露。
“她可厲害了，和咱媽一樣厲害，她是今年唯一一個拿滿公分的女知青！”薛鈞熠繼續說道。
薛鈞澤看他得意的樣子，絲毫不留情地說道：“你離知青點遠點，別靠近那裏。”
薛鈞熠終於感受到他哥情緒不對勁，小心翼翼地拉着薛鈞澤的手，問：“哥，你不喜歡祝小知青？”
薛鈞澤看他的神情，又想到兩年前的他，有些心疼，語氣放緩了些：“嗯，你以後不要跟她一起玩。”
“可是隻有她願意跟我玩。”薛鈞熠聞言撇着嘴低下頭踢地上的小石子，小聲說道。
薛鈞澤用力揉揉他的頭髮，說：“過段時間我再把小侄子小侄女接回村。”
“霄哥，你要不要喫糖？”突然，迎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道故作嬌滴滴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