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朔風有所察覺,尚閱川的心不在焉。

    即便握着自己的手,摩挲着指尖,即便雙目對視着,但很肯定尚閱川想從自己臉上看出不一樣的影子,最後又落得滿眼失望。

    這讓藺朔風心裏很不是滋味,騰地起身,背對着尚閱川撒出了一貫的脾氣。

    “我晚上其實應該待在劇組的,你知道…有一場夜景戲。”藺朔風臉上並沒有語氣裏那麼委屈,反而狡黠,“我得回去,免得有些後生埋怨我耍大牌。”

    “我在想你,口中天透新人的事。”尚閱川大喘氣地斷句,讓藺朔風從天堂掉地獄耗時一秒。

    ‘早上才提到的新人…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興趣?難道見了面?不會真被阿彥那小子說中了?’

    藺朔風牙根都要咬碎了,扭過頭含嬌帶怨地盯牢尚閱川,這男人只要透露出一點點對那新人的興趣,自己就死活得纏着他。

    “我想你怎麼都不該把那種新人放在心裏,這威脅究竟是怎麼來的。”尚閱川拍了拍腿,藺朔風又乖順躺下去,“你曾經是天透的藝人,天透培養藝人的模式你比我清楚,天透要想針對你,我總不能讓你毫無防備。”

    一聽是爲自己着想,藺朔風眉間的陰霾一掃而空,抓着尚閱川的浴袍帶子把玩,“我在天透認識的人告訴我,這新人還沒和天透簽署合約,但天透已經把最好的資源都預留給他了。”藺朔風擰着眉思索着,“叫…閆舜華,我還有他照片。”

    說着起身,去找被自己丟在哪個角落的手機,一邊嘴裏還在念,“《蛛網》那部電影有一個30分鐘封神的小演員,時間推算起來也長大了,和閆舜華年紀對得上…”人鑽進了浴室裏,尚閱川跟在他身後生怕聽漏一句話,“我那個朋友說,有可能是他,特別是《蛛網》的小演員在演員名單裏沒有留下名字,而且也不曾出現在天透,會不會是因爲學業問題沒有再闖娛樂圈了都不好說。”

    手機裏呈現出一張清晰的正面照,尚閱川只掃了一眼,“他不是。”

    “啊?”

    “他不是能代替你的那類人。”尚閱川把這個新人劃入了毫無威脅的名單裏。

    藺朔風雖然疑惑,但只要尚閱川對新人沒興趣,自己就還是雙世最具特殊待遇的藝人。

    歡欣地撲進尚閱川的懷裏,“阿彥說,最近很多持股藝人都在蠢蠢欲動,好像是要發生了什麼,我最近在跑劇組很多消息都斷聯了。”尚閱川聞言,垂眸瞟着朝自己撒嬌的人,“沈修梨什麼的,好像說雙世會不要他們了。”

    尚閱川已經在心裏掀了幾個白眼。

    流言的特點其一:越傳越離譜。

    流言的特點其二:只會被篡改成對自身有利。

    高層覺得自己的利益收到衝擊,工作室的藝人又和高層的關係千絲萬縷。哪怕高層在雙世呆不住,也要剝了雙世一塊金磚,藝人的嘴就是最襯手的武器。

    “流言蜚語在雙世只會多不會少。”尚閱川不正面回答任何問題,只爲了給藺朔風一顆定心丸。

    藺朔風捧出誠懇真摯,“從雙世願意給我第一個男主開始,我就永遠相信雙世。”

    尚閱川很有安全感,藺朔風喜歡依偎在他懷裏,即使就這樣曖昧的距離連得到一個吻都是奢望,但滿懷的擁抱卻讓自己甘之如飴,可偏偏今晚想要越界。

    藺朔風微仰着頭,任由尚閱川撫摸自己腦後柔軟的髮根,呢喃着,“閱川…”

    “聽話。”

    藺朔風閉了口,眼睛不知道落在哪,這麼多次了,都只能自己細品這份尷尬。

    ……

    時間過去了一週之久,雲翛每天除了譜曲寫詞,其餘的時間全身投入在天透裏。

    人們也習慣了這個叫‘楚恩’的新人出現在公司各處,參與各種會議,沒人刻意瞭解他的身份,只好奇藏在口罩下的容貌。

    “謝謝…”閆舜華接過雲翛手裏的講義,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坐到自己身邊,他對這個年輕人有隱約的印象,倒不如說是對方身上自然而然的具備不容忽視的氣質。

    “我是楚恩,文職助理。”雲翛粗淺地介紹了自己全新的身份,“新人在課後需要導師提交課後小結,我需要把文件交給上面。”

    閆舜華聽過後也不見迴應,俯首盯着手裏的講義,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模樣。雲翛關注了他有一陣子,往日不像現在這麼明目張膽地坐在閆舜華身邊,隔着公共教室的窗戶看着裏面的狀況。

    “你就一個人坐在後排嗎?”雲翛問道,根據這幾天的觀察,閆舜華和其他的新人沒有過多的接觸,把自己隔絕在人羣之外,今天多了一個新面孔坐在閆舜華身邊已經吸引了前排的注意,總是若有若無地打量着。

    閆舜華目光不移,嗯了一聲。

    教室裏放映素材電影,光線登時減弱,雲翛收回視線之際,閆舜華的餘光粘附在雲翛身上。

    銀幕上顯出兩個字——《蛛網》。

    “《蛛網》上映於五年前的一部熒幕鉅作,更是在年度電影節斬下雙金獎…”導師喋喋不休地敘述着家喻戶曉的事,《蛛網》短短兩個小時的電影裏融匯了數名老戲骨,甚至是僅有的兩位小演員都是後起之秀,“這部電影在感情的表達乃至臺詞的處理都是教科書的程度,所以各位在看過電影之後,花半個小時描述出自己記憶最爲深刻的片段,方式不限。”

    閆舜華迅速摁動手裏的圓珠筆坐得板正,語氣裏難掩的激動,“我很喜歡這部電影。”

    “爲什麼喜歡?”

    雲翛的疑惑沒有得到迴應,偏過腦袋看着閆舜華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他並不是在寫自己印象最深的片段,而是近乎默寫一般,把整部電影裏的每處細節都記錄下來,對話,語氣,表情,肢體動作…

    走珠的摩擦和迅速的翻頁使人莫名焦躁,彷彿在打一場沒有硝煙的仗,過大的動靜已經驚擾了他人,整間公共教室只有後排的兩人全神貫注。

    “你喜歡我,你應該喜歡我…”閆舜華用角色的口吻低聲複述,又想起什麼一般望向身邊的人,“楚恩?”

    “很巧,我和他一個名字。”

    即使口罩遮了半張臉,閆舜華都能感受到笑意,因爲這個名字對面前的男人多了些好感,朝着雲翛彎起眉眼,比起先前死氣沉沉的模樣,笑起來倒是像花枝上的軟刺帶着讓人後知後覺的衝擊性。

    閆舜華柔聲道:“我很喜歡楚恩這個角色,如果我能演出這樣的效果就好了。”

    “公司安排的表演課,你的評價一直很高。”雲翛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和閆舜華拉近距離,見他沒有牴觸所幸趴在桌面上和他講起小話,“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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