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翛支着下巴坐在通往《新聲浪》錄製現場的度假村的大巴上。

    大巴外觀掉了漆,路上不平還會嘎吱作響,頂頭的冷風口徐徐送着氣,伴隨着引擎聲和衆人窸窣對話,雲翛調節自己的心態,畢竟自己從頭開始就和新人完全一致。

    大型真人秀音樂綜藝節目,藉着易遙導演的名氣,可以說在國民期待值中位列前茅…哪怕衆籌資金也不至於租一輛要散架的車來拉人吧。

    “服了啊,這破冷氣一會有一會兒沒,熱死了。”甘星涯坐在雲翛後面,朝着徹底罷工的冷氣口拍了兩下,“雲翛,我把你行李放後面,和你一起坐。”這行李箱,lv的?有錢人啊…甘星涯動作瞬間小心了許多,這玩意他可賠不起。

    雲翛把自己往窗口挪了挪,“你安靜一點就不熱了。”

    “我命裏帶火。”甘星涯抽了根曼妥思,“別咬嘴脣了,喫點東西?瞧把孩子餓的。”

    雲翛哭笑不得,掌心一攤就等着甘星涯投喂自己,嘴裏有東西,注意力就被分散了,“一連要錄製五天,再休息三天,希望住的地方會舒服點。”

    “我帶了個睡袋。”

    “講究。”

    “你不想因爲過敏上不了臺吧,到時候我的借你。”甘星涯頗有一副大哥的樣子,“一看你就節目來少了,雖然我落選快,但我次數多啊。”

    雲翛緩緩偏頭,考究地打量着異常亢奮的甘星涯,“爲什麼不找個經紀公司簽約?素人沒有背景肯定容易落選。”

    甘星涯一愣,自嘲道:“簽約?哪有那麼容易,我都說了嘛,自己是來陪跑的。”兩臂疊在腦後,語氣輕鬆,“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也是…但是如果我能夠在資本至上的環境裏靠自己的實力得到晉級的機會,哪怕就兩三期,也說明我的實力不一般,你覺得呢?”

    這一套說辭很明顯在自我安慰,甘星涯的沉默讓窗外的燥熱都顯得可有可無,雲翛皺了皺眉,不知道現在的從頭開始到底算什麼,一時間對未來只感到迷茫。

    “你不一樣,我知道你是富家子,喂…發達了別忘了我,我還能編編曲作作詞,小爺多少還是有點才華傍身。”甘星涯把包上的狗玩意取下來,對着它唸叨,雲翛一度懷疑是不是在指桑罵槐。

    雲翛就着甘星涯手裏的糖條時不時撥走幾粒,惹得甘星涯發笑,“要不是你真在出神,我還以爲你是故意搶我喫的。”

    “抱歉。”雲翛鬆了手,一向淡漠的臉上多了點難堪的窘色,甘星涯在心裏感嘆不論男女這傢伙真是美在骨子裏,看得自己都心猿意馬。

    ‘嗙!’

    “哎呦臥槽…”甘星涯被顛了一下,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過道上。

    大巴猛地急剎,把所有人驚起,七嘴八舌地猜測發生了什麼,雲翛探頭去看窗外。

    司機道:“不好意思啊!車胎爆了。”

    易遙導演的劇組資金不足成了標誌,卻沒想到事情發生的這麼快。

    甘星涯重重嘆氣,“就剩幾公里,還不如自己走。”

    現場哀聲一片,不得不各自託着行李往目的地走,一路上山路延綿,很難讓人不懷疑是不是用爆胎來掩飾節目效果。

    雲翛甩了甩通紅的手,“前面好像到了。”

    “再堅持一下!”甘星涯朝着後方的人羣叫了一聲,從後面助推着雲翛的行李箱。

    一行人總共24個,此時橫七豎八地癱坐在度假村大門口,也不在乎正在運作的攝像。

    雲翛手肘靠在甘星涯肩上細細喘着,就算再有習慣健身也不意味着能拎着幾十寸的箱子輕鬆自如地上山。

    手背擦走汗滴,臉色並不好看。

    “水。”甘星涯遞上節目組發的水,嗅到從雲翛身上若有若無地涌出一縷縷清香,順着香味瞥見雲翛的脖頸上滾落的汗珠,尷尬地乾咳兩聲,“你這樣用香水要招蚊子的。”

    “我就是用的驅蚊水。”雲翛有點無奈,這時候說這個?

    易導取出喇叭,“各位也看見了,度假村地處高地,如果不是必要的情況,大家還是待到錄製結束的那一天比較好。”

    “我怎麼感覺被綁架了?”

    “我也覺得。”

    易導緊接道:“度假村宿舍條件有限,只有兩間三人間自帶衛浴,女生三位已經預留一間,其餘的三間都是六人通鋪,衛浴在走廊盡頭。”微微一頓,“也就是說,各位現在得跑了。”

    “快走!”甘星涯跟打了雞血似的,拽起雲翛的手腕搶在最前,“讓一讓,讓一讓…”雲翛也不知道他在亢奮什麼,跟在他身後被動跑着,說實話心情很差,無言朝着天空翻白眼。

    宿舍很快被搶空,三人間條件也不見得多好,起碼在雲翛看來不好,在自己到宿舍之前已經有人佔了張牀位…至於他是怎麼快過所有人提早到位的,在見過是安柯之後,雲翛心裏就有了數。

    “你們好,我是安柯。”非常青春活力的孩子,甘星涯對他沒什麼好感,臭臉拉得老長,推着行李找了張牀就開始收拾。

    “你好,我是雲翛。”雲翛禮貌伸手,安柯輕蔑一瞥,指尖蹭過雲翛的掌心就扭過頭不再理會…

    敵意?

    莫名其妙。

    甘星涯把睡袋丟給雲翛,卻發現他蹲在牀腳看着什麼,時不時還撥弄一下,“怎麼了?”

    “你躺上去。”雲翛指了指自己的牀,甘星涯雖然不解,還是很乾脆地把自己甩上牀,伴隨斷裂繼而悶響,甘星涯一臉呆滯地仰躺在塌陷一腳的牀板上,“果然。”

    甘星涯哀嚎了一聲,“你知道牀是壞的?還能讓我上去?”

    “我只是感覺少了幾個螺母,沒想到是塌的。”雲翛託着下巴站牀邊笑得直抖,“也沒想到你會撲上去。”

    “沒看出來啊,你肚子裏都是壞水啊。”甘星涯捶了下牀板。

    雲翛無奈地歪了歪頭,“貌似是你把我牀給壓壞了。”

    甘星涯一下吃了癟,伸手捂着臉,“滾滾滾,睡我的牀去。”

    “真的?”

    “你這種溫室小玫瑰,不照顧一下我心裏過意不去,良心受不了譴責。”甘星涯說的真情實意,雲翛一看就是初入社會的小新人模樣,長的好看還沒什麼心機,這要是個女的…甘星涯趕緊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越想越扯,“我習慣硬板牀。”說着就動手把牀墊拖地上。

    雲翛嘴角勾着,眼裏笑意卻被澆了水蕩然無存,又被照顧了。

    滿足了住的問題,喫的問題就難以兩全,從某種程度上也算一碗水端平…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