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瑛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然大亮。
病房裏寂然無聲,外頭卻往來熱鬧,零散的交流討論、匆忙的查房記錄,甚至還有失手磕碰的瓶瓶罐罐。
所有聲音愈加清晰。
體內的靈力盡數被吸收完畢,豐盈輕健的感覺流淌在她的血肉之中,之前那一戰受的傷,也已經被自動治癒地七七八八。
尤瑛掌心流動着靈力幻化的水液,仔細觀察它更加凝聚的形態,與其中蘊含的力量。
她粗略估計,如今能夠使用靈力的時長已經增加到了一個多小時。
很充裕的時間了。
尤瑛現在已經可以將手中的水凝成冰箭,甩向牆壁,便能釘入牆內三寸。
她還沒來得及觀察水液融化的速度,房內就突然響起了警報聲。
像是早早就有人防備一般,近乎是一瞬間,三五個持槍的士兵便已經衝到了尤瑛的牀前!
尤瑛頓時覺得非常被冒犯。
“幾個意思?”
病號服包裹的身子看着孱弱,可迎面對上這麼一羣手持武器且訓練有素的士兵,她卻仍有能力破千鈞的架勢。
論氣場上,這麼一堆人還壓不住尤瑛一個。
外頭的醫生護士瞧見了裏面對峙的場景,無不膽戰心驚,機靈的人直接撥通了餘燼的電話,還有人把紀安部駐守的人找來了。
圍着尤瑛的人沒有動作,只是鐵板似的站在那,而尤瑛手中已經運轉起了靈力,他們身上的特殊能量警報便又開始支吾作響。
一羣蝦兵蟹將,甚至沒個領頭的敢接她的話。
“怎麼,一堆人氣勢洶洶地過來,卻不敢和我說話?倒是來個人說說,我犯了哪條戒律,要你們這麼嚴防死守地對我?”
一片沉默,唯有尤瑛的話落地有聲。
“你們第一要塞的士兵,難道就只是一羣慫包嗎?”
那些人只是奉命辦事,還被人切切叮囑了:不能惹惱這個女人。
他們表面看着波瀾不驚,實際上心中已然驚濤駭浪。
哪個正常人能憑空變出冰箭,還能釘進牆裏那麼深!
況且,這個女閻王已經生氣了!
牆上那個冰柱彷彿即將是他們血淋淋的下場……
那些士兵只是駐守在要塞之內維護基礎安防,從沒見過這樣有殺氣的魔頭,生怕一個不小心,不光丟了工作還賠了命。
現在他們也只能期盼隊裏的老大,能接收到能量波動信息,好及時來解救他們。
士兵們悄然爲自己捏了把冷汗,終於有個膽大的,鼓起勇氣說了一句:“我們只是……關注你的身體狀況。”
可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尤瑛疑惑了一聲。
“說什麼呢。不能大點聲?”
“……我們老大很快就過來!”
那個士兵甚至不敢覷尤瑛的臉色,只匆匆忙忙地丟下這麼句話,而後深深低下頭去,再也不敢發聲。
尤瑛看着面前這幾個小雞仔似的兵,頓覺無趣。
房裏的警報仍在響,像是催命的音咒,而始作俑者沒有半分收斂的心思,手中的水柱像是盤桓於指尖的小龍,騰挪扭轉,隱隱含着不可小覷的力量。
方晏和餘燼幾乎是前後腳進入病房。
方晏一進門,就看見自己手下的巡防兵像鵪鶉似的站樁,不由得壓抑怒氣:“讓你們站着給人表演木偶戲?!”
“瞧瞧你們的膽子,從現在開始,要塞內巡防和要塞外巡防實行輪崗制度。”
那些士兵動也不敢動,生怕方晏還沒訓完。
尤瑛輕笑一聲,樂得看戲。
方晏只覺得臉像是被無形打了一頓,再也難以剋制,怒道:“還不快滾!”
尤瑛看在眼裏,撫掌而笑,“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餘燼從沒見過她一本正經地損人,不由得勾了勾脣,打斷了方晏的話,及時避免不必要的撕扯。
“最近檢查到你體內的特殊能量有波動,所以才安了個警報器,怕你出意外狀況。”
“怎麼樣,休息得好嗎?”
餘燼氣定神閒,多少有點帶笑的意味。
方晏自知落了下風,不由得握緊了拳,胸膛剋制地微微起伏,“既然醒了,那就不妨先把正事辦了再敘舊吧。”
“該通知杜上將他們了,不是嗎?”
尤瑛把眉一挑,“說好了,只是單純的檢查吧?”
“若是再給我關進什麼地方,你們第一要塞就別想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大家都知道,這是警告,不是玩笑。
“有我在。”
尤瑛橫了他一眼,毫不客氣,“上次也是有你在。”
研究所知道尤瑛復原能力快。
但是沒有料到……竟然那麼快。
黎明望着尤瑛富有血色的面孔,還特意檢查了她手上當初深能見掌骨的傷痕——白白淨淨,像是被打磨過的上好玉瓷,甚至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
她默默將準備好的輪椅推了出去,“既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先跟我來吧。”
尤瑛從沒見過這個女人,但看架勢也知道,她身居要職。
掃描人體的機器長得像個圓頂的棺材,尤瑛見到,當即唾了聲,“晦氣。”
“你們這兒儀器的制式都不講究?”
“不覺得很像棺材麼?”
這話一出,場上的人甚至沒有明白,“什麼是棺材?”
“裝屍體的埋在地裏的東西。”
尤瑛冷眼。
“好像在歷史紀年表裏面學過,不過……我們現在好幾百年沒有用過這個東西了,人若往生,大多焚化爐裏燒成一把灰,有條件的找個地方放,沒條件的,一般都埋在要塞附近的地下了。”
“畢竟我們這裏空間寶貴,那麼大一口棺材,至少能擠掉兩個人的牀位。”
尤瑛深深吸了口氣。
即使修道之人對這些生死已經不看重,可親身躺進去,又是另一番彆扭感受。
尤其是那些人還一臉希冀,像是盼着她走似的。
體檢艙內傳來機械聲,一步步地提示她頭枕住感應器,身體放鬆,雙手握緊身邊的握把。
緊接着,腳下傳來異動,有個莫名其妙的儀器將她的腳緩緩擡起、又放下,一瞬間,她只覺得有種極其微弱的電流從身體之中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