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完全被彭磊的故事吸引,手裏菸捲自己燃燒,燒到手指。
小李扔掉菸頭,“彭主任,你說的時沛文、還有什麼時家祠堂會不會和陳兵啓當年的女朋友時小玲有關?”
彭磊嘆了口氣,“不是有關係,而且有大關係。你仔細想想,爲什麼石碑不偏不倚會出現在白楊林,這一切難道不是陳兵啓故意在引導我嗎?”
小李已經迫不及待,“你接着說,接下來彭世忠怎麼了,死沒死。”
彭磊翻了小李一眼,“他是我們彭家老先人,他要是死了,還能有我嗎?”
小李尷尬的只是嘿嘿尬笑。
彭磊把茶杯遞給小李,小李很自覺的去給滿上。
故事繼續往下講。
彭世忠稀裏糊塗的被定爲革命黨,沒過幾天就要在慶城菜市場斬首示衆,衆位兄弟得知這個消息後,不知所措。
說不定這就是官府設下的坑,等的就是讓他們往裏面鑽。
無奈下的衆兄弟只好去找老中醫,看看他能有什麼辦法,畢竟彭世忠是他的女婿。
他們等不到晚上,白天就去砸門。
可到那卻發現大門上貼着官府的封條,一打聽才知道,這裏哪有什麼醫館,哪有什麼老中醫,這裏是祠堂。
一下讓衆位兄弟傻眼,那自己大哥彭世忠的命是誰救的,娶的媳婦又在哪?
衆位兄弟懷着好奇心去打探這個祠堂的底細,這才得知這是時家祠堂。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
時家本是慶城最大的醫藥集團,其代表人物便是時家老太爺,時震。
只不過,在當下這個時代,時家擋了某些人的財路。
你要問慶城最賺錢的生意是什麼,肯定是煙館。
時家是全力反對大煙毒害人間,因此,時家的醫館專門幫人戒菸。
時老太爺醫術高超,他研製出一種祕藥能幫助戒菸,並且永不復抽。
很多煙館聯名拜訪時震,希望他不要插手,每年會包一個大紅包給時震。
不過,剛正不阿的時震拒絕,將這些開煙館的轟出去。
凡是煙館背後,都是官府老太爺做大股東,他動了人家的蛋糕,肯定會招來麻煩。
先是三天兩頭派無賴去時家醫館鬧事,可這並沒有打掉時震戒菸的決心,剛開始還收費幫人戒菸,現在倒好,直接免費。
將祕方製作成藥丸,擺在煙館門口,免費供人喫。
誰料想,沒過幾天,突然一夥人擡了幾具屍體將時家醫館圍住,時震的藥丸喫死人了。
時震很清楚,這是故意來找茬的,但是官府的人出動,將時震逮捕。
官府利用社會輿論將時家推向風口浪尖,不知情的老百姓不明事理,跟着起鬨,嚷嚷着要將時家打倒。
四處散佈的都是時家的負面消息,官府要求嚴辦時家醫藥案件。
時震被污衊成邪醫,一時間,老百姓對時家恨之入骨。
這個世界,最可憐的是最底層的老百姓,最可恨的也是。
當然,這也不怪老百姓,老百姓想知道的,想看到的,都是有人故意讓他們看到的,知道的。
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時震被斬首,老百姓竟然紛紛去將時震的肉分食,一兩人肉竟然賣到三兩銀子,還都有人買。
時家醫館被沒收,後不久被改成怡春院。
現在就只剩下時家祠堂存在,只不過被官府查封,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小李有個疑問,“既然醫館都被查封了,那爲什麼祠堂沒被動?”
這跟我們的傳統文化有關,只要不是滅九族的重罪,一般不會有人動人家的祠堂。
更何況官府這幫人要的是利益,越是高高在上的人他們越迷信,動人家祠堂正如同動人家祖宗,他們也不想沾染晦氣。
衆弟兄越來越怕,他們遇到的不會是……
可想想覺得太荒唐。
而彭世忠這邊,馬上就到了問斬的日子,衆弟兄想營救,可是苦無無奈,他們就這幾個人,想跟官府對抗,根本不可能。
有心救人,無力迴天。
……
眼瞅着就到問斬的日子,彭世忠多次想過越獄,可對於關押革命黨人的死囚,根本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他也明白,自己或許這次真的栽了。
這天夜裏,彭世忠睡的迷迷瞪瞪,聽見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起身一看,原來是獄卒。
“彭世忠,你家裏人來看你了,死前讓你見最後一次面,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趕緊說吧。”
彭世忠一頭霧水,家裏人,自己爹媽早就被官府弄死,哪裏來的家裏人。
說罷,隔着牢房的木柵欄看見三個人走了進來。
是老中醫還有迎門童子,旁邊還跟着一個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這三人的到來更讓彭世忠迷惑,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在監牢這些日子,一直回想老中醫家的事情,可是到現在也沒想出個頭緒,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迎門童子上前來給獄卒點碎銀子,讓他迴避一下,自己家裏人說點話。
獄卒看了看手裏銀子,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回去喝酒去。
彭世忠急忙起身扒在木柵欄,沒曾想被腳下的腳鐐給絆倒,他顧不上疼痛,趕緊上前來。
“老岳父,咱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中醫不慌不忙,“現在顧不上說這個,先保命要緊,活下來,什麼都會知道。”
旁邊的黑斗篷卸下帽子,彭世忠一看,原來是自己妻子時沛文。
“世忠,你聽爹的話,先保命要緊。”
人的求生慾望立即暴露出來,彭世忠連說辭都變了,“爹,你有救我的辦法?”
對於這聲爹,老中醫叫的很開心。
“你聽我說,行刑時,劊子手的刀子一落地,你別回頭,只顧着往前跑就行,到時候沛文會接你回來。劊子手我都已經說好了,他會砍斷你的繩子。”
對於老中醫的辦法,彭世忠覺得太荒唐了,他又不是沒見過行刑。
彭世忠小時候爲了練膽子,一個人去墓地睡了一覺,吃了人家供奉的祭品還不夠,專門跑到五十里開外的縣城看官府行刑。
那傢伙,刀起刀落,乾淨利落,腦袋像皮球一樣滾了老遠,正所謂血濺三尺,就是這麼回事。
到時候,不光有圍觀的羣衆,還有官府老爺親自監斬,他怎麼跑得了。
老中醫卻說,行刑不是在白天,而是在晚上。
彭世忠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官府老爺也是爲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他們知道革命黨不好惹,要是大白天當街監斬,一是風險比較大,南方已經鬧騰的轟轟烈烈,別到時候再被革命黨盯上,喫飯的傢伙可只有一個。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彭世忠比竇娥還冤,可是沒辦法,上面交代的任務得完成,要是大白天監斬,有人衝出來喊冤,那可就不好操作,倒不如晚上祕密砍頭,反正死無對證,把彭世忠的罪狀呈交上去完事。
彭世忠一想,說的不無道理。
這事就這麼敲定。
時沛文看着彭世忠,眼淚汪汪,“世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可是沒說幾句,就被老中醫帶走。
到了行刑的這天夜裏,整個慶城已經安息,忙碌了一天的百姓紛紛熟睡,只能聽見幾聲犬吠。
慶城的樓門牌子前,彭世忠被五花大綁,幾個官兵押解過來,對行刑的人說了幾句話便離開。
劊子手腦袋上戴着紅布條,光着膀子手持大砍刀。
擱腦袋的木頭墩子是劊子手自己帶來的,不知道砍了多少腦袋,木頭墩子已被血浸成血紅色。
一輪殘月掛在天空,樓門牌子前就劊子手和彭世忠兩人。
彭世忠知道自己死不了,還對劊子手說,“我說兄弟,你待會砍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