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蘊的氣息裹着濃烈的苦艾草味道,如根根藤蔓將她捆縛其中。

    慕綿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脣,就在方纔被他用手帕擦掉了口紅,此刻乾乾淨淨,彷彿沒有任何的隔閡,男人的眼瞼垂下,看着她的脣,而後,他的脣畔壓了下來。

    就像兩道被斷橋分開的水流,在某一刻越過石板相遇了。

    剎那間,慕綿的心跳窒息一空,無數的血液和神經都爲這陌生的吻而停止掉工作。

    全心全意地感受河流交匯之際,那凜冽的,溫柔的,幾乎瞬間要融入身體的觸碰。

    慕綿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心臟在這陡然的反應中開始猛烈跳動,她因爲喘不過氣而張開的脣,此刻卻被他覷見了空隙,舌頭頂開她的齒間,力道不重,卻也不輕,慕綿感覺到陌生的侵入,下意識往後退,然而,然而,

    脖頸被男人的大掌輕托起,她被迫仰起頭,而他微微粗糲的指腹正陷入她後脖頸的頸窩裏,來回輕輕碾磨。

    慕綿看着他琥珀色的桃花眼,流光瀲灩,幾乎要將她溺於這涌來的情意中。

    謝情意,謝情意……

    她的聲帶,第一次顫着發音。

    是獨屬於他們接吻時的信號。

    謝時蘊聽見了。

    他的力道開始變得更加猛烈,另一隻手彷彿也需要釋放壓力,握着她的手腕錮在審判椅上。

    此刻,她是長官,她是囚徒。

    居高臨下地入侵了她的領地,將她標記。

    慕綿眼角滑過一道濡溼的淚,卻不是難過,而是,嚐到了他,得償所願了。

    她毫無經驗,依然擡着眼瞼看他,像是不敢相信,而他長長的睫毛掩映着瞳仁裏的湖光山色,慕綿看見他勾笑,目光看着她的軟脣,溫柔地換了個方向,含着她的下脣,而後用舌頭撩過脣底。

    這次,她的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章。

    想要他停止。

    但這個男人彷彿是一個世紀沒有進食,此間綿長而又耐心地與她舌尖勾纏,就像大灰狼守株待兔,終於抓到了他的兔子小姐。

    如何肯輕易放過。

    慕綿被他親得軟靠在了審判椅上,門外是喧囂鳴笛的警報聲,她永遠也沒想過,她會和謝時蘊接吻。

    哪怕是全世界都不允許他們相愛,可是這兩道河流,終究是突破了堅固的石板。

    她嗚咽地喘着氣,她還沒學會該怎麼接吻,她只會坐在原地,承受他的碾壓和引領。

    可是她好喜歡他,因爲接吻而變得愈加沉淪。

    “哥哥……”

    她的音線顫入了他的舌腔,男人沒有說話,但她聽見他喉結吞嚥滾動的聲音,而後是他指腹壓入頸窩的力道深重。

    慕綿在這道性感的氣息裏,攥着他肩章的手倏忽收緊,他的強勢被她包裹着,河流早已分不清方向,直到“吧嗒”一聲輕響。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細微的聲響打破這場禁忌,慕綿如受驚之兔慌地一縮,謝時蘊的動作頓了頓,順着聲音望去,看到地上掉了枚鈕釦。

    而後,眸光一挪,他這身演出服的肩章,被小兔子拽掉了。

    慕綿的臉頰早已熟透了,她低頭扯過他手裏的手帕,捂着嘴巴不敢看他,只見一道修長手指拾起了地上的肩章。

    “吧嗒”一聲。

    裝置被按響,警報解除。

    這時,房門外傳來敲聲,慕綿嚇得站起身,拉開門看見NPC正站在門口,捂着嘴巴問道:“請、請問洗手間……”

    NPC指了指,慕綿慌不迭地快步走了出去。

    審訊室裏,NPC問站長:“是否需要再提審嫌疑人。”

    謝時蘊:“不用,我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他指腹碾着鈕釦,脣角滑過一道笑意。

    NPC愣了愣,“這肩章怎麼掉了?”

    謝時蘊將鈕釦收進口袋:“兔子小姐咬的,放心,我會賠。”

    -

    “嘩啦啦~”

    洗手間裏。

    慕綿用清水不斷洗手,如果不是因爲臉上有妝,她都想用冷水把自己拍醒降溫。

    此刻自己的臉蛋熟得就像只紅蘋果,大概是因爲熱脹冷縮,覺得臉也蓬了起來。

    而那道嘴脣尤其紅腫,慕綿抿了抿,殘留的電流酥麻全身,是和他接吻的後勁。

    喜歡他,害怕他,又,逃不掉他。

    慕綿從包裏拿出口紅,手輕輕抖着,緩了好久纔將妝補上。

    而後,又用粉底遮蓋了臉上的紅暈。

    讓一切看起來都正常。

    可在哪裏,早已變了。

    謝時蘊他,怎麼那麼會親啊。

    劇本殺遊戲到最後,由最高執行站長選出一名嫌疑人無罪釋放,其他人都作爲兇手留在淪陷區。

    所有人都以爲逃生的人會是慕綿,並將情報都給了她,可結果是她被留下,無罪釋放的是江逾。

    公佈真相的那一刻,大家才發現所有人都在一條船上,除了謝時蘊,他衆叛親離,只有一個人。

    夜幕低垂,大家站在體驗館門口揣着兜意猶未盡地覆盤。

    夏之星懊惱地嗷了聲:“學長真是預判了我們的預判,怎麼會放過江逾啊,以爲第一個處決的就是他!”

    其他同學也在嘰嘰喳喳地討論着,慕綿偶爾插一兩句,以掩飾她在這場遊戲裏做過的出格之事。

    間或冷風吹來,她視線下意識尋找謝時蘊的身影,眸光一挪,就見他站在臺階下,黑色的長外套將他掩映在寒夜。

    沉默時如一道長長的暗影,不打擾任何人。

    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謝時蘊的眼瞼也擡了起來。

    四目相視的瞬間,慕綿的心頭有溫熱的電流滑過。

    她跟同學們說了幾句,而後朝遠處的男人走過去,步子漸漸地加快了。

    女孩今天穿的是白色羊毛大衣,此刻朝他奔來,如一輪明月墜入深潭,好像,他再也不是一個人。

    謝時蘊眉眼微動,說:“你們去喫飯吧,有我在,小孩們都放不開。”

    “二十多了還小孩呢。”

    謝時蘊笑了聲,從外套的口袋拿出卡塞進她兜裏,“嗯,看到你們就忍不住擺出家長姿態。”

    慕綿拿出卡,朝遠處的同學們揮了揮手,笑着喊:“今晚學長請客噢!”

    衆人:“耶!謝謝學長!”

    謝時蘊的眉眼也讓她染了笑意,彎腰附在她耳邊道:“密碼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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