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謝時蘊說的話。
【高跟鞋,沒有過時。】
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這條短信。
我對你的喜歡,也永遠不過時。
她睡得很沉,夢裏沉浸在一片玫瑰花海里。
謝時蘊送給她的高跟鞋,她帶出國了,十八歲那年她穿着它行走在巴黎的街頭,二十二歲她穿着它登上了畢業典禮。
就好像,謝時蘊從未缺席過她的人生。
原來暗戀永遠無法自行終止,喜歡的那個人就像自己幻化出來的意象,隨着時間和遺憾變得愈加濃烈。
不然,也不會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和硃砂痣。
她聽人說,暗戀會終止在當你看見對方和另一個女生在一起的瞬間,她一直在等這個時候,又害怕這個時候,好在,
她終止的暗戀,是因爲,謝時蘊和她在一起。
幸好,是和她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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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慕綿的手機鬧鐘震響,因爲要上課,加上昨天下午還沒到時間就坐滿了人的課室,她更加不敢耽擱了,立馬起牀收拾。
睡在隔壁牀的謝時蘊還沒醒來,她於是手腳輕悄悄地不敢鬧出多大動靜,可就在她下牀的時候,鬧鈴再次震動。
慕綿忙去拿手機要關掉,然而,一道稚嫩的歌聲忽然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妹妹我坐船頭噢~哥哥你岸上走~恩恩愛愛牽繩盪悠悠~”
慕綿:!!!
她猛地轉過頭去,就看到對面大牀的被子裏伸出一道長手,拿過牀頭櫃的手機,而在這緩慢的動作裏,那歌聲還在慕綿的耳朵裏迴盪——
“我倆滴情我倆滴愛,在牽繩上盪悠悠……只盼日頭它落西山溝哇,讓你親個夠噢噢噢~”
慕綿坐在牀邊已經石化了,唯有一雙瞳孔尚能看清這個世界,她看到謝時蘊關掉了手機鬧鐘,從牀上坐了起來。
修長的手指穿過頭髮,語氣惺忪道:“起來了,快去洗漱吧。”
慕綿張了張嘴:“哥哥。”
謝時蘊慵懶地“嗯”了聲,躺回牀上,慕綿深吸了口氣,“你先去洗漱吧。”
謝時蘊把被子蓋回頭上,“你先去。”
慕綿兩條腿已經沒有知覺了,走到謝時蘊那邊的牀頭櫃,手剛要落到手機上,男人就說了句:“做什麼?”
慕綿深吸了口氣:“哥哥,我想尖叫。”
謝時蘊拖腔帶調地呵笑了聲,“叫吧,哥哥聽着。”
“啊!!!!!謝時蘊,你給我換掉換掉你這個大變態,你居然還用我的歌,你是不是故意的嗚嗚嗚,你快換掉,這是什麼玩意,求求你了,不要再用它,我真的不想活了,你是不是想我再死一次,我要逃離這個星球,我不去上課了,老師問我爲什麼,我就說我哥哥用死去的回憶攻擊我,還要在我的墳頭放《縴夫之愛》來蹦迪!”
謝時蘊笑了聲,就在她伸手去搶手機的時候,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帶到了懷裏,慕綿掙扎地去搶手機,就聽他笑道:“好,那哥哥換掉。”
慕綿臉頰漲紅,都快哭了:“你別跟我說你一直用這個起牀鈴,我會死給你看的。”
謝時蘊:“多好聽啊,哥哥每天起來,什麼煩惱都讓你唱沒了。”
謝時蘊偏過頭去,指腹劃了下屏幕,似乎在斟酌,想了想,“這首怎麼樣?”
慕綿轉眸看過去,就見他手指點了下屏幕,一道嬌俏的歌聲自手機擴音器傳出——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真理而戰鬥——”
慕綿瞳孔一睜,愣愣地看着謝時蘊,只見男人眼眸微眯,思索了下,道:“一大早的被《國際歌》叫’起來’,好像也挺應景……”
慕綿:“這又是、又是哪兒來的!”
謝時蘊裝模作樣地想了想,“你灌了一大杯紅酒的那晚上,非要給我表演一邊跳舞一邊唱歌。”
慕綿:!!!
謝時蘊:“結束了還問我要吻手禮,你說,”
他嗓音喑啞地落在她耳邊,“你是我的主人。”
慕綿:!!!
“刪、刪掉!刪掉!你侵犯我的隱私,你偷錄我!”
她恨不得在地板摳出三室兩廳,太死亡了!!!
然而她越是要搶手機,謝時蘊的手就擡得越遠,慕綿趴過去搶,雙腿騎在他腰上妄圖鉗制他,掙扎間,她另一隻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身子往前一送——
“哐當”
手機砸在了地上。
一瞬間,慕綿渾身似電光火石般被擦熱了,抓着謝時蘊衣衫的指尖驀地緊了緊,瞳孔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嘴脣抿成了一道直線。
沉默的時間裏,唯有心跳。
慕綿張了張嘴,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點點泛起了熱,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燙下心底。
“鈴鈴鈴——”
忽然,酒店的電話鈴響起,慕綿頃刻間像被人捶了一拳,慌不迭地從他身上起來,下牀時差點沒站穩讓被子絆了一腳,感覺身後的男人要來扶她,她逃似地跑進了浴室。
洗手間的鏡子前,慕綿剛要打開水龍頭洗臉,擡頭間,整個人再次當場死了一次。
她的睡裙是真絲的粉色,屬於兩件套,但今早因爲醒來得太刺激了,以致於她根本沒發現自己只穿了吊帶,此刻一根帶子鬆鬆地掉在了胳膊上,內裏半掩半露的……
慕綿緩緩吸了口氣,也不是沒想過可能會發生什麼,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而且,他是謝時蘊,她又不是出家人,能喫的時候,就、就大膽一點嘛。
但是,謝時蘊聽了她十年的《縴夫之愛》,現在又有了五音不全的醉酒歌,很好,毀滅吧,今晚她就換房間睡吧。
她今天妝都不想化了,打了個隔離防曬和口紅是她最後的倔強,做好了心理建設走出浴室,去行李箱裏拿出今天的衣服,因爲是上課,她就簡單地配了奇異果綠色毛衣和梔子花色長傘裙,套上駝色大衣出門了。
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跟謝時蘊溝通。
等闔上房門,整個世界好像終於能喘上氣了。
謝時蘊掀開被褥下牀,擡手揉了揉額前的碎髮,空氣裏有女孩的氣息,是奶油味的清花香,有段時間,家裏的阿姨沉迷上插花,每週都會給房子換上不一樣的花,他沒覺得難聞,也沒覺得多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