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謝時蘊的話說,就是——
“恭喜慕小姐,長大成人了。”
婚禮地點選在了南城,慕綿還有些驚訝,正常來說應該在男方家的,她問謝時蘊,他很有道理地解釋:“對,在南方家。”
慕綿:“……”
不過在南城舉辦也好,至少讓慕澤和歷莉對嫁女兒沒那麼難受,反而多了那麼點“娶了個女婿”的意思。
趙靜嫺和奧斯汀從澳洲過來參加婚禮,男孩子長高了不少,仗義要當花童,並且設計要踩着滑板送戒指,只不過這個方案被謝時蘊否決。
奧斯汀表示:“多酷啊!”
謝時蘊看着慕綿在邊上玩奧斯汀的滑板,慕綿應和道:“是啊,多酷!”
謝時蘊:“奧斯汀踩着滑板過來,你是不是也要穿着婚紗跟他一起踩滑板?”
慕綿:“……”
謝時蘊:“又或者他由於興奮直接衝了過來。”
奧斯汀:“……”
奧斯汀偷偷拉了下慕綿的衣袖,小聲說:“我哥哥就是怕我搶他的風頭。”
慕綿看着他這張精緻的混血臉,輕咳了聲:“有道理。”
謝時蘊走過來把慕綿拎走:“嗯,有道理?”
慕綿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已經結婚了,他未婚,按照吸引力來說,他更受歡迎!”
謝時蘊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點了點頭道:“確實,我以後身上只能散發人夫的氣質。”
慕綿:???
最後,送戒指的環節,謝時蘊的戒指由奧斯汀親腳走過去送的,爲了增加驚喜,慕綿的鑽戒則是用一個小熱氣球送過來的。
白色典雅的玻璃花房裏,小熱氣球緩緩落在兩人之間,奧斯汀在身後小聲道:“還不如讓我用滑板。”
慕綿忍不住笑出了聲,但是當謝時蘊把熱氣球上綴着的紅氣球摘下來時,她思緒裏恍惚浮現起一個畫面。
那個關於女孩十三歲時的生日禮物,他買了一輛自行車的氣球給她。
慕綿戴戒指的時候沒哭,但是手腕被他圈了紅氣球的時候,哭了。
謝時蘊抱着她,低聲道:“不管多大,你還是那個十三歲喜歡氣球的小孩,以後不用再偷偷放舊氣球了,我給你買。”
慕綿瞳孔怔怔,視線潤出一片朦朧,舊氣球……
他怎麼知道,自己每年都會放他送給自己的氣球……
“謝時蘊。”
“嗯,以後要叫老公了,親愛的謝夫人。”
-
新婚之夜,謝時蘊教了慕綿一晚叫“老公”。
慕綿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比往日都要起得晚……
於是,她更不想叫“老公”了。
白天裏要麼是“哥哥”,要麼是“謝時蘊”,極少的時候叫“阿蘊”。
謝時蘊等了一天,給她嘴裏塞葡萄:“怎麼,教了一晚上,沒用?”
慕綿小聲道:“你別這樣,萬一讓人聽見了……”
因爲婚禮是在南城舉辦,謝時蘊自然住進了慕家的別墅,而且家裏特意給他們佈置了一層樓。
關於她睡到下午這件事,謝時蘊起來時給她把飯端上樓,纔算打過去了掩護,此刻她坐在地毯上,一邊喫蛋糕一邊譴責他。
謝時蘊也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角:“這層樓都是空的,誰聽見?”
慕綿深吸口氣:“那,那你說順口了,到樓下也這麼說,老是撩人家。”
謝時蘊眉梢微挑:“不撩你,撩誰?”
慕綿張了張嘴,這次讓他塞了顆草莓:“叫聲老公聽聽。”
慕綿哼了聲,“不要。”
昨晚叫了一聲,他跟餓狼撲食似的。
慕綿摸了摸脖子,“早知道不回來住了。”
謝時蘊:“不想家?”
慕綿嘀咕了聲:“哪裏有新婚之夜,在孃家的……”
謝時蘊掌心托腮地看她:“那不是挺好,在你閨房裏,更刺激。”
慕綿:“……”
-
婚假結束,慕綿就跟謝時蘊回京市了。
和以往放完假去上學和工作不同,這次慕綿覺得是真正地離開了慕家,整個人哭得比婚禮上還慘。
忍不住說:“不想回去了……”
歷莉說她:“怎麼說這種孩子話。”
慕澤:“就是,都結婚了還跟個小孩似的,讓時蘊怎麼想。”
慕綿癟了癟嘴:“小孩怎麼了,他,老牛喫嫩草。”
歷莉:“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時蘊也不到三十!”
一旁的謝時蘊來牽她的手,眉眼含笑道:“她八十歲了,也能當小孩。”
慕澤笑了聲,擡手扶了扶眼鏡,卻沒再說什麼了,而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快上車。
“誒,上車吧。”
慕綿忽然朝他張開了手,委屈道:“你揹我。”
慕澤嘴脣緊緊抿着,十年前在京市與謝時蘊初相識的男人,現在也已經年近五十了,那個習慣揹着女兒上樓的年輕父親,而今卻要將自己的寶貝送出家門。
“看,爸爸力氣還在吧。”
慕綿點頭,坐在車上紅着眼睛說:“我長大了,爸爸的力氣也長大了。”
中年男人笑了聲,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乖乖的。”
歷莉站在花園門口,早已經低頭拿着紙巾在擦眼淚了。
謝時蘊第一次見慕綿的媽媽哭,不是在婚禮上,而是在那場等他們回來的雨夜裏,慕澤背起了熟睡的小女孩,而她因爲心疼忍不住掉了眼淚。
好像養個女兒就是這樣,哪怕再冷硬品性的人,面對她都會百鍊鋼化繞指柔的。
此時慕綿窩在謝時蘊的懷裏,沒出聲,但是眼淚一直在落。
他輕輕地給她擦了擦,說:“綿綿,等爸媽退休了,把他們接到京市住,冬天的時候,就陪他們回南城。”
慕綿輕嚥下眼淚,“你不是應該說,陪我回南城發展嗎?”
哪怕是哄她的說辭。
謝時蘊指腹挑了下她臉頰上的淚珠,攜在指腹上輕捻了捻:“十年前他們來京市,就是爲了立穩腳跟,你要是回南城,他們會生氣的。”
-
結婚後,慕綿除了繼續尚馳的工作,在爸媽的意見下,也有意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接手他們在南城的生意。
再加上她在尚馳積累了一些時尚資源,和謝時蘊的關係下,她籌備了一年的工作室也步入正軌了。
慕澤和歷莉過來南城協助自家的閨女,就住在慕綿婚前買的小別墅裏。
對於這個安排二老是很滿意的,畢竟女婿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們得讓自家女兒手上握着點兒資本。
而且自從歷莉和慕澤過來長住一段時間後,慕綿對嫁給謝時蘊這件事纔算完全接受,而這種接受之下,慕澤和歷莉就開始旁敲側擊地開口了——
歷莉:“這房子買了也有段時間了吧。”
慕澤:“是啊是啊,總感覺空寥寥的。”
慕綿和謝時蘊下班後過來喫飯,聽爸媽這麼說,慕綿也環顧了一圈,說:“我再買點裝飾品回來。”
謝時蘊:“用我的卡。”
兩人這句話算是孝敬了。
歷莉卻有些不滿意,放下筷子托腮看他們,一旁的慕澤輕咳了聲:“對了,今天老方打電話給我,說他承包了一塊山頭種的荔枝熟了,要給我們寄點。”
歷莉:“呀,之前就聽他說過,種的是桂味吧。”
慕澤:“可不是,他說甜得不得了。”
慕綿擡起眼皮見他們在唱雙簧,於是接了句話:“那就讓他寄點過來,多少錢我給他轉過去。”
這話卻莫名激起了歷莉的脾氣,她笑了聲:“不用,誒,我們在這兒也沒事做,何必讓他們寄過來這麼麻煩,我們回去喫不就行了。”
慕綿:???
慕澤:“這荔枝啊,今年都豐收了。”
慕綿奇怪:“回去喫不比寄過來更麻煩嗎?”
這時,一旁的謝時蘊給她夾了道菜,說:“這個蒸排骨味道不錯。”
自從慕澤和歷莉來了之後,兩人的伙食有了質的飛躍,謝時蘊夾的燒排骨是歷莉的拿手菜豆豉苦瓜蒸排骨,慕綿不愛喫苦瓜,都讓他挑走了。
然而對面的兩位長輩,心裏比苦瓜還苦。
喫完飯後,謝時蘊牽着慕綿的手回家,兩人從花園走到停車場的路上,慕綿問他:“爸媽來京市,是不是真的很無聊啊,你看他們剛纔喫飯都沒什麼心情。”
謝時蘊垂眸笑了聲,“你還接他們的話,越接越生氣了。”
慕綿不解:“那不然,喫個荔枝而已,有必要回南城喫?我看他們分明就是住膩了,覺得悶。小區裏不是有老年大學嘛,我給他們報個班,讓他們沉浸在學習的海洋裏,就不無聊了。”
謝時蘊拉開了副駕駛座,讓她坐進去,拉好了安全帶後,才繞到駕駛座進來。
車子的燈亮起,照在前面的樹林裏,男人卻沒急着打方向盤,而是轉眸看她:“我的煙戒了一年多了。”
慕綿點頭,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謝時蘊擡手握住,對她說:“如果京市也有荔枝,他們就不會想回去了。”
慕綿笑了聲,“你傻了呀,這裏的氣候根本種不了……”
說着,她語氣忽然戛止,因爲謝時蘊的指腹輕輕穿過她的指縫,勾了下,桃花眼底蓄着笑意壓來:“那今晚,我們,種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