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蔣村”的名字,郭默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是我師當年發跡之地,也是埋骨之所。傳聞當年我師在此‘遇仙’,習得上乘武學,其實不過是有了一番奇遇罷了。”
二人繼續往裏走,已經是二更時分,村民們早都已經睡下,偶爾能聽到三兩聲犬吠的聲音。
山村不大,所有住戶都集中在兩座山丘之上,而重陽真人埋骨處,卻在山村另一側的“成道宮”。
重陽是爲道號,原名中孚,字允卿,入道後,改名嚞,字知明,號重陽子,咸陽人。
祖上殷實,爲當地富甲一方的豪族,得益於此,王重陽自幼就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
二十歲時,他便修進士課業。
“自稚不羣,既長,美鬚眉,軀幹雄偉,志倜儻,不拘小節。”
金太宗天會十一年,王重陽參加了貢舉考試,成績名列前茅,得到一個小官職,沒多久就被罷免。
王重陽轉身又去參加武舉考試,以武狀元的身份當起了甘河鎮酒監,鬱悶的他自稱“王害風”,整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仕途之路就這樣走到盡頭。
相傳,王重陽四十八歲的一天,突然長嘆一聲。
“孔子四十不惑,孟子四十不動心,予猶碌碌如此,不亦愚乎!”
一聲嘆息後不久,他的人生出現了大翻轉,從而走上了修真悟道的道路。
王重陽在甘河鎮集市上巧遇兩人,他們蓬頭散發,舉止異常,身披氈衣,一看就是住山之人。
王重陽遂一路留意觀察,逮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便向他們恭敬行禮。此二人見狀,並沒有馬上反應。
其中一人反倒是端詳了他好一會兒,隨後緩緩地吐了一句,“此子可教”,便傳了他幾句內丹修煉的口訣。
這便是,“四旬八上始遭逢,口訣傳來便有功。”
第二年中秋,王重陽竟再次遇見此二人。
這一回,王重陽二話沒說,趕忙上前叩拜。
二人遂再傳五篇祕語,並囑咐他“讀畢焚之”,說天機不可泄露。
這些當然只是郭默聽來的傳說,當着人家弟子的面,郭默也不好來求證,也許只是一種爲掩蓋事實真相的說辭罷了。
前邊就是“成道宮”,二人沒走正門,順着東牆繞到殿後,卻是一個與“成道宮”相連的小院。
“成道宮”金碧輝煌,這個小院子卻相當不起眼。
整個院落都是用青石砌成,靜靜地立在那裏,門上卻落了鎖。
馬鈺從袍袖之中取出一把鑰匙,將院門上的銅鎖打開。
“吱呀呀——”
開門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村裏,顯得格外的清脆。
“默兒,且隨我來——”
馬鈺先行進入小院,小院不大,院子的四個角落,分別種着一株海棠樹。
不禁讓郭默又想起了,“我將來要使四海教風爲一家”的傳說。
不過,那個傳說是在古墓裏的,不想在這裏也能遇到。
正中央有三間青瓦房,馬鈺徑直走了過去,似乎對這裏很是熟悉。
開門進去,“丹陽子”點亮了屋中的蠟燭。
郭默這纔看到,正中央的屋裏,掛着一副人像畫,看畫面的大小,應當是等同人身畫的。
看年齡大約四十歲左右,三綹鬚髯飄散前胸,條條透風、根根露肉。
好一副仙風道骨,即便面對的只是畫像,郭默都不禁生出親近之感。
馬鈺進門之後,先是朝着正中間的畫像拜了拜。
“默兒,此畫像就是先師——”
馬鈺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有些低沉,內涵無限的追思。
郭默聞言,也趕忙過來,衝着王重陽的畫像拜了三拜,心中默唸道。
“晚輩郭默見過重陽真人,恨不早生幾十年,能聆聽真人教誨,此行終南山,希望能承享重陽真人遺澤,解晚輩心中之惑。”
等郭默拜完之後,就聽“丹陽子”馬鈺說道。
“弟子馬鈺,奉師尊遺命,遍尋海內,終於找到滿足師尊要求之人,今夜已是月圓之夜,弟子將他帶來了,打擾師尊安息了。”
馬鈺是對着牆上的畫像在說話,聽到郭默的耳朵裏,渾身都有些毛骨悚然。
“馬道長,您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事到臨頭了,郭默總得心裏明白一些,這樣糊里糊塗的,都不知道該怎麼提前應對。
“默兒,事情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原來,第一次“華山論劍”之後,王重陽奪得了“天下第一”的名頭,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因爲,在王重陽的心裏,天下第一另有其人。
在“華山論劍”往前推十來年,江湖中流傳了一句話。
“南林北王,陰勝於陽。”
“北王”說的就是王重陽,而“南林”卻是指林朝英,她出身於廣西。
林朝英不僅容貌才華冠絕天下,更是一個武學奇才。
武功修爲之高,只有“五絕”之首的“中神通”王重陽可與之匹敵,比之其他四大宗師,要高出一個境界。
只因她是女流之輩,素不在外拋頭露面,是以外人知道的不多,聲名也是默默無聞。
但其一生行俠仗義,後世很長時間,在華山“玉女峯”還供有林朝英的神像。
心中愛慕王重陽,而王重陽對她也十分尊敬欣賞。
但兩人性格皆高傲不羣,始終不願向對方坦然表達愛意,以致未能長相廝守。
當王重陽在“華山論劍”之後,又跟“斗酒僧”喝了三天三夜,雖然最後輸給了對方,卻也從彼此的交談中,解決了自己很多武學上的疑惑,自覺突破最後一道關卡指日可待。
當他再次回到終南山時,卻聽聞古墓之中的林朝英,練功走火入魔,香消玉殞了。
林朝英比王重陽還小了兩歲,二人都已經是“半步先天”的境界,居然也難逃此厄運嗎?
可惜,王重陽沒有見到林朝英最後一面,不久之後,王重陽也鬱郁而“終”。
在“假死”重傷歐陽鋒之後,大行之前,王重陽單獨留下了大弟子“丹陽子”馬鈺。
“爲師即將遠行,我去之後,你爲全真教掌教。可惜你師兄弟七人,資質只能算是中上,即便勤奮修行,也難至絕頂之境,好在我留下的‘天罡北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