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趙擴,在大慶殿上,當衆宣佈廢除趙竑太子之位,改立燕王郭默爲大宋太子。
這個決定,就像在西湖裏,丟進了一顆炸雷一般,文武百官大多數人都目瞪口呆,竊竊私語。
這是什麼神操作?
官家就這麼寵溺史相嗎?
他讓立燕王爲太子,官家就直接照辦啊?
百官們目瞪口呆,史彌遠更是一哆嗦,好懸沒再次癱倒在地上。
“官家,您......您方纔說立燕王爲太子?”
史彌遠覺得,一定是自己患了耳鳴聽錯了,要不然官家趙擴怎麼會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來?
“史相啊,滿朝文武都知道燕王雄才大略,是唯一能夠定鼎中原、一統華夏之人,可偏偏都畏手畏腳的,不敢直言面君。”
“唯有史相這樣的千古諍臣,敢於直抒胸臆,朕爲自己能有史相這樣的千古之臣輔佐而驕傲,大宋爲有史相這樣的諍臣而自豪啊——”
完了,官家一定是得了失心瘋了。
史彌遠的腦中,首先閃出的是這樣的念想。
“會之,官家做這樣的決定,你們——”
史彌遠轉過身去,企圖讓他旁邊的吏部尚書薛極出言勸阻。
他史彌遠可不是真想捧郭默上去,那完全只是一種捧殺手段罷了。
包括他不惜千里迢迢親自跑了趟洛陽,又是出糧又是出錢,還在這大慶殿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鼓吹郭默的功績。
這一切都是一種手段罷了,就是要把郭默的影響力造大,大到讓官家忌憚他,覺得再這樣發展下去,勢必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爲此,他甚至都連“改立燕王爲太子”,這樣的欺君之言都說出來了。
可是,官家趙擴居然當場答應了?
那些自我標榜的忠貞之臣呢?
老衛涇呢?
您老的頭不是最鐵嗎?
趙擴如此昏君之舉,您老怎麼不站出來反對啊?
就算是反對無效,您老也可以撞柱子啊。
不都說“武死戰、文死諫”的嗎?
“官家聖明,臣吏部尚書薛極,爲太子殿下賀,爲大宋社稷賀——”
薛極聽到了史彌遠的話,在對方期盼的目光中,果然還是走出了班位,居然也拜倒在地。
“會之,你?——”
史彌遠看着拜服在地的薛極,徹底傻眼了。
“官家聖明,臣等爲太子殿下賀,爲大宋社稷賀——”
緊接着,兵部尚書胡榘、戶部尚書岳珂、兵部侍郎孟宗政、刑部侍郎宋慈、御史中丞衛涇等一干重臣,也相繼出班,拜倒在地。
這幾位大佬一出班,後邊那些四五品的官員,也顧不得對錯,呼啦超一下子全都出班跪倒,高呼“官家聖明——”
“這......這,你們,這到底是爲什麼?”
史彌遠看着跪倒了一地的滿朝文武,彷彿心被人狠掏了一把,生疼生疼的。
太子趙竑早就傻眼了,跌坐在地上,嘴裏也在不停地問着“爲什麼?”
“哈哈,好,好啊。朕自登基以來,已經做了三十二年的皇帝,所頒佈的旨意數以千計,卻從來未見過衆卿如此齊心擁護之時。”
“擬旨,史相爲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兢兢業業數十年,如今年過花甲依然操勞國事,實爲百官楷模,晉位衛國公。”
“史相,您老就安心地在臨安養老吧,樞密院也是時候該裁撤了,等太子殿下徹底光復中原之日,朕再帶你到汴梁城去走一走,看一看。”
自有中書舍人當廷擬旨,等着官家用璽,再經相應部門,把今日這兩封晉升的旨意發出去,還不知道天下人是怎麼一個反應呢?
趙擴已經再次回到龍椅,並喝令衆臣平身。
“呵呵,‘衛國公’?官家,可否讓老臣明白,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此時此刻的史彌遠,已經完全明白,自己徹底敗了,可謂是一敗塗地,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衛國公”?
一個虛名罷了,從此之後,恐怕自己就只能蝸居在,一個空殼子的國公府了。
“父皇,爲什麼?您爲什麼要將我趙宋的江山,交到一個外姓人手上啊?——”
朝中的重臣,自然早已是郭默的擁躉,而那些官小職微的,卻只能隨波逐流。
唯二會不甘心地問上一句的,也只有史彌遠和這位前太子趙竑了。
“竑兒,你我也算父子一場,朕將你改封爲河南王,就是要將你保護起來,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
“既然今日朕做了這個決定,自然會將事情的始末緣由,向我大宋的臣民做一個交待。”
於是,就在這大慶殿之上,官家趙擴將郭默的出身來歷,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當然,他不可能說當年那一幕是被有心人的暗算,而是說成郭默此子生下來就有異象。
因爲之前連續夭折了幾個孩子,就特意請高人將郭默帶到了北疆大漠,郭默後來的遭遇,在官家趙擴的嘴裏,也變成了特意安排的。
春秋筆法的文過飾非,成就了一段段更爲離奇的經歷,爲本就聲名顯赫的郭默,更增添了一份神祕的傳奇色彩。
......
臨安大慶殿上發生的事情,隨着大朝會的結束,迅速在臨安城傳播開來,繼而傳向整個江南。
更是在御史臺的推波助瀾之下,大宋各處的邸報上,也詳細地刊登了新晉太子殿下,二十多年來的傳奇經歷。
前太子趙竑,徹底死心了。
他本身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弟,就因爲官家無子,他纔會被選中養在宮中,成爲太子的人選。
如今,官家的親兒子回來了,並在短短几年之內,幾乎憑藉一己之力,打下了不次於大宋本土的江山。
他趙竑還能爭什麼?
一個河南王,估計還是爲了安撫一下天下臣民的心吧,也算是在爲新晉的太子殿下積德了。
史彌遠徹底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大慶殿走出來的,兩隻耳朵彷彿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只是能看到身前身後,那些人都在指指點點的,應當是在對老夫的嘲笑吧?
其實,朝中很多中下級官員,對這位史相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在中樞這麼多年,甚至是很多人的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