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忽然有一天,村裏人都知道了齊樂伊的存在,還有些好事之徒來詢問真假,甚至還有大嬸領着小孩來要喜糖的,史之荇煩不勝煩。
爺爺雖然臥病在牀,但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把史之荇喚到牀邊,語重心長道,“之荇,爺爺記得你小時候是跟着你爹學過字的,姑娘家要分外珍惜自己的名聲。你老實跟我說,住家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據爺爺說,他祖上還是個大戶人家,只是到他爺爺那一輩家道中落了,他小的時候一心想着走仕途光耀門楣,可惜還沒考取功名就爆發了戰亂,雖然此時天下大定,但爺爺的抱負早已無法實現。
儘管如此,但他格外注重家裏人的德行教化,是個不折不扣的循規蹈矩之人,他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敗壞門風的事情的。
“爺爺!您誤會了!他真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我看他受傷倒在溪邊,於心不忍就帶了回來,等他家裏人找來了就會回去的。”齊樂伊來的第二天,她已經跟爺爺解釋過,但顯然,他並不怎麼相信。
史茂彥這纔將緊蹙的眉頭舒展開,“這兩年都是你在支撐咱們家,是我和你爹對不起你。轉眼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能一直摽梅不嫁,明日把你二叔二嬸喚來,你爹不在家,總要有長輩操持你的婚事。”
史之荇出言制止,“爺爺,我現在不想嫁。父親說過,一定會親自送我出嫁的!”
說到這時,爺孫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史茂彥似乎是認了命,長嘆一聲,“這麼多年了你爹杳無音信,我們都要學着接受現實啊。就算你也要繼續過日子。”
史之荇聲音哽咽,“嗯,我知道的爺爺,但我還想再等等。”
史茂彥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這丫頭打定了主意也是不會輕易回頭的,那咱就再等等吧。”
“好嘞,爺爺,您餓了吧,我去給您做飯!”
走出房門,史之荇強忍住的淚終是落了下來,她望了一眼天,已漸漸黑了,半輪月亮掛在樹梢,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史之荇心底忽然冒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爹,您什麼時候回來?”她呢喃着,收拾好心情,轉身去廚房做飯。
剛一進廚房,史之荇便看到蜷縮在一旁的齊樂伊,用微弱的聲音問道,“什麼時候可以喫飯?我快要餓死了!”
看着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史之荇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你去生火。”她麻利地捲起袖子,從櫃子裏舀出幾把陳糧。
“我不會。”齊樂伊說得理直氣壯。
史之荇怒視了他一眼,把他扒拉到一旁,吹着火摺子,往竈洞裏塞了把稻草和柴火,沒一會兒功夫,火升起來了。
“厲害呀!”齊樂伊由衷讚歎。
又被史之荇瞪了一眼。
齊樂伊沒敢還嘴,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
因爲家貧,史之荇做的晚飯都很簡單,因爲大部分家裏種的蔬菜都還沒成熟,便只好一直喫冬天囤着的白菜。
煮點菜湯,再炒個白菜,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今天家裏的母雞終於久違地下了兩個蛋,她用其中一個蒸了蛋羹,給爺爺補補身子,另一個則擦乾淨小心放進了籃子裏,等攢到一籃子便拿到外頭賣了換點錢。
所以當齊樂伊看到這頓飯唯一的“葷腥”被端到老人家房裏時,心態整個都繃不住了。
“不是吧,天天喫這些東西身體真的沒影響嗎?你每天都要幹活,如果不多喫點補充營養的話,很有可能會得病的。”
史之荇發現齊樂伊老是說一些她聽不大明白的話,但咒她得病這句,她聽懂了。
“我身體好着呢!你要是嫌棄就不要喫,我們家只提供得起這些,愛喫不喫。”
齊樂伊委屈地看着她,只好繼續喫白菜。
他發誓,如果能回到未來,他一定再也不喫白菜了!不,他的眼前不能出現白菜這個物種!不然,他就會生理性想吐!
古代人的夜生活貧乏得可憐,史之荇做了會兒女紅,又害怕太費燈油,馬上吹了燈睡下了。
另一個房間裏,齊樂伊卻正是最活躍的時候。
這些天,他心裏一直在策劃着“浪跡天涯”,他小時候看過很多武俠小說,還一度把當俠客作爲自己的人生理想很多年。
現在,既然有機會來到古代,就不要被田間地頭這些瑣碎的事情困住,大膽地去闖蕩江湖吧!
那天史之荇管他問玉佩的事情時,他好好搜尋了自己的行李,發現自己的愛好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他喜歡戴金錶!金的質量還不小,他可以去找家當鋪,然後把當出來的錢當做他浪跡天涯的資本,買匹馬,再配一把劍,再多方打探打探穿越時空的事情,尋找回去的機會。
這不比在這裏喫糠咽菜,還要被當做廉價勞動力強得多!
於是,夜深時候,趁着史之荇他們都睡着了,齊樂伊收拾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打開了房門,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屋子。
今晚月色正明,照得路上發亮,齊樂伊在心裏偷笑,看來連老天都在幫他!
史之荇還沒睡,聽到隔壁房間門開的“咯吱”聲,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聽到有人摸索着走路的聲音,偷偷從牀上起來,打開一條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果然是齊樂伊,只見他一路走到大門,將門關上後就不見了蹤跡。
他是要逃走嗎?史之荇懷疑。
要走的話,她倒是不怕的,齊樂伊的玉佩還在她這裏,看着也值不少錢,要是他真的溜走了,那她便把他抵在自己這裏的東西賣了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