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萱便眨了眨眼睛,“姐姐,我聽說你往家裏領了個小白臉,怎麼不見他人呢?”
史之荇沒想到流言蜚語都傳到小孩子耳朵裏了,跟她解釋道,“什麼小白臉呀,你可別聽村裏那些長舌婦瞎嚼舌根!他已經走了。”
“走了?不會回來了嗎?”
史之荇點頭。
史玉萱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樣,“早知道我該早點來看看的,大家都說那人長得好生俊俏,我還想親眼瞅瞅究竟有多好看呢!”
史之荇摸了摸她的臉,“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你啊,年紀還小,等你再長大了些就知道,兩個人過日子,一定要找個對你好的,踏實肯幹的人,其他的啊,都是浮雲。”
史玉萱不認同,“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爲何遲遲不答應趙家哥哥?”
史之荇嚇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你瞎說什麼呢?什麼趙家哥哥!這事可不能瞎說。”
史玉萱覺得自己纔沒有瞎說,以前她在之荇姐姐家裏玩耍時,常常看到趙家哥哥對着姐姐傻笑,對她也不錯,有時還會分她些小零嘴。
不過,玉萱也是個小大人了,也聽說過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她眼裏,趙承嗣雖然人好,但是五官呆板,長相一般,和自己杏臉桃腮朱脣粉面的姐姐是斷然不般配的。
“我什麼都明白!”她笑得有些賊。
“不過嘛,趙家嬸嬸太兇了些,你要是嫁過去的話會喫虧的,還是算了算了!”
史之荇敲了敲她的腦袋,“哎喲,看來我們家玉萱也開始恨嫁了,看來我得找你娘好好說說,讓她早日給你許一個如意郎君!”
“之荇姐——我沒有!”史玉萱跺了跺腳,一副嬌憨的模樣。
史之荇笑着拉着他的手,“好了好了,走吧,不逗你了!”
兩人找到史之遠時,他正跟一幫混小子在溪邊玩水,這個天氣,雖然有些熱了,但衣服溼淋淋地掛在身上,還是容易得病。
“你們怎麼在這裏啊——小心我告訴你們的孃親!”史之荇揚聲。
幾個小子便都從水裏跑了出來,身上溼的都能滴出水來。
史之荇拉着他們在太陽下曬一曬,順便告誡他們,“沒有大人在旁的時候,不要往水邊跑,水猴子的故事你們都忘了?”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紛紛表示不敢了。
史之荇鄰居趙屠戶家裏的承淵是最機靈的,知道史之荇與自家繼母關係好,率先出來保證,“之荇姐姐,我跟你說一個祕密,你就別把我們今天玩水的事情跟我娘說了,好不好?”
史之荇故意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那得看你說的是什麼祕密了。”
幾個孩子便湊了過來,“咱村裏來野人了!”
野人?史之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另外幾個孩子也紛紛附和,有的說,“是的,我昨晚起夜的時候就看到了,長得可高了,披頭散髮的,都把我嚇尿了了!”
趙承淵見史之荇不信,繼續說道,“真的,我今天早上起得特別早,我還看到野人摘果子了,他可能不知道那個果子不好喫,咬了一口就吐掉了!”
史之荇挑眉,聽他們的描述,她怎麼愈發覺得,所謂的“野人”,是昨晚從自己家裏逃走的那位?
“既然有野人,那你們還敢在外面晃呢!趕緊回家去吧!”
天色漸漸晚了,快到飯點,幾個孩子便作鳥獸狀散了。
史之荇拉着史之遠,“明天,你來我家,我們一起重新做個木馬怎麼樣?”
史之遠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好的!”
兩個孩子與史之荇告別,“之荇姐姐明日見!”
“好啊!”史之荇笑着同他們倆告別。
看着年紀相仿的姐弟倆打打鬧鬧地一起回家,史之荇嘆了口氣,由衷羨慕起來。
她從小便是一個人,儘管爹孃對她傾注了所有的愛,但她仍然想有個弟弟或是妹妹陪着自己一起玩,爲此,她鬧了爹孃不知道多少次。
可是,天不遂人願,或許現在這副光景,慘慘淡淡的一個人,就是老天對她太過貪心的懲罰吧!
回到家中,史之荇顧不上悲春傷秋,家裏養了十餘隻雞,她抓了兩把秕穀撒在雞籠裏,那羣雞爭先恐後地啄着,她一面看着它們喫,一面在心裏盤算,這些雞最近下蛋不多,她明日得去地裏翻些蟲子出來,給它們補補。
忙完這些,史之荇又去外頭找了根適合雕刻的木頭,這才坐在牀邊翻了會兒書。
都是她爹留下的,是些奇人異事、農事、遊記種類各異的書,史之荇從小就看,現下都快翻爛了,但她依舊愛不釋手,彷彿這樣,就如同父親親自在她身邊諄諄教誨。
這本書中提起了上流人士的奢靡生活,史之荇忽的就聯想到了齊樂伊,看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樣子,更加堅定了她之前的判斷。
也不知道他這會兒到了哪裏,該不會已經在家享福了吧?
這樣想着,她從櫥櫃的木盒裏拿出他抵給自己的那塊玉佩。
史之荇在書中讀到過,說是鑑賞玉的成色,需在燈下看是不是透光,她舉着這塊玉在油燈下端詳了好半晌,也搞不懂到底是好是歹。
這玉刻的是個葫蘆,樣子雖不是常見的,但怪好看的,分量也足,大抵是值些錢的。
審視結束,史之荇拿出一塊布,小心翼翼把玉包好,重新放進了木盒子裏,又把木盒子塞進了最裏頭,仔仔細細合上櫥櫃的門,這纔回到牀上。
史之荇心裏壓着過繼這事,墜墜的,心裏盤算着怎麼樣找個合適的理由絕了三叔的這個念想。
可大約她今日實在是太累了,腦袋混混沌沌,剛想了沒一會兒,整個人便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還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她夢見,有個“野人”正趴在她家的窗戶上,探頭探腦的,把她嚇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