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牀上爬起,在書櫃角落裏找出了高中用來練習英語聽力的收音機,隨便播了一個正放音樂的電臺節目。
一曲纏綿的情歌落下,主播介紹起了這首歌背後的故事。
“這首《lonelynight》是rapper紀鋮四年前發表的一首情歌,描寫了和曾經相愛的女友分手後自己過得並不好,懼怕一個人待在家,所以只能靠着工作和菸酒麻痹痛苦的神經。
分手後他一個人走過了和女友戀愛時走過的路、去過的餐廳和住過的公寓,經常一整晚都合不了眼,痛苦地懷念相愛時的點點滴滴,渴望昔日的戀人能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故事。”
推薦這首歌的聽衆“紀鋮全網oneandonly的親媽粉”在留言區寫下:“別看紀鋮把自己僞裝成‘別愛我,沒結果’的高冷海王,在愛情中他其實卑微得像只沒有尊嚴的舔狗。
他對待感情是那種寧缺毋濫,愛到極致的人。爲了多看前女友一眼,他甚至會出席前女友的婚禮。前女友要是流露出一點不開心的神情,他都會義無反顧地終止婚禮,帶着前女友私奔。”
主播點頭表示贊同,“如果不是愛到極致的話,應該也不會爲一個人寫下二十九首歌。其實我和紀鋮有合作過幾次,他的確和圈裏大多數的rapper們不太一樣。不光是他的作品新鮮多元,就連他的私生活都乾淨得無懈可擊。
聽他的作品就知道,這些年來他應該過得很辛苦,還沒有完全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作爲藝人,他這種偏執造就了衆多優秀的作品;但作爲普通人來說,他的執念成了無形的枷鎖,避免受傷的他選擇了不再去愛。
我們旁人當然沒有資格judge他的選擇;但是作爲一直關注他的忠實聽衆來說,我倒私心希望他能夠多談幾次戀愛,寫出情感更加細膩的情歌,造福聽衆。”
月亮悄悄爬上了樹梢,林予舒側躺在牀上,淚水不自覺地浸溼了枕頭。
“舒兒,你眼睛怎麼回事啊?”
林予舒一雙紅腫的眼一大早就引起了舒華的關注。
她揉了揉紅腫的雙眼,“昨晚失眠,沒睡好。”
“那媽媽給你煲安神湯,你下午好好在家睡一會,不要再想醫院那些事兒了。”
林予舒昨晚聽了關於紀鋮的電臺後,淚水就像是斷絃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往外涌。
倒不是被他深情的故事感動哭的,而是被看客所謂的腦補蠢哭的。
成名後的紀鋮受萬人追捧,身邊肯定少不了鶯鶯燕燕示愛,應該早就忘記了不起眼的自己。
學生時代,她憑藉着百折不撓的毅力才追到高冷的他,之後他們也只交往短短兩年而已。
他長得帥又會做音樂,喜歡他的女孩子手拉手能繞北城大學體育場一週了,偏偏選中她做女朋友就是因爲她恰巧是他的“學伴”,和他有大把的時間相處。
林予舒自詡爲獨立自信的知識女性,看不慣周圍戀愛腦的女生圍着男生打轉。但和紀鋮交往後才發現自己和戀愛中的其他女生並無不同,她變得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
她想和他做盡一切庸俗的、情侶之間會做的事,而他更願意花時間在臺上和陌生人battle;
她渴望與他結婚、生子,平凡而又幸福地相伴餘生,而他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未來的規劃裏。
紀鋮除了當下的快樂,什麼也給不了她。
他們向着不同方向奔跑,永遠也沒辦法到達同一個終點。
爲了及時止損,她主動提了分手。
那個時候他剛參加了說唱節目《rapking》,名聲鵲起,吸粉無數,連主動挽回這段感情的心思都沒有,爽快地恢復了單身,甚至還換了手機號和微信號。
分手都七年了,他何必要假模假樣地立一個“深情男”的人設,給她寫這麼多歌呢?
是爲了賺錢吧。
她認識的jayden,喜歡的是無拘無束、realhiphop的freestyle,從來都不是爛俗傳唱的情歌。
她能給他的,也只有自由了。
“舒兒,嚐嚐這個湯怎麼樣。”
“還有這個雞翅和蝦你也多喫點。”
“乖乖,再喫點青菜吧,不要挑食。”
林啓東和舒華爲了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的林予舒能喫好點,提前好幾天就去超市採購食材,兩人忙活了一早上做出了豐盛的一桌子菜。
伴隨着電視的bgm,林予舒面前的碗像座永恆不變的小山,剛喫完一口,父母便輪流給她添回來。
林予舒向前一推碗,“爸爸媽媽,我真的喫不下了。你們再給我夾菜,我下週可就不回來了啊。”
兩人這纔不再往她碗裏夾菜,舒華埋怨道:“這孩子,還不是想讓你喫好點,你在醫院能按時喫飯嗎?”
“除了有時候手術沒時間喫,平時我都和學長一起喫飯,相互督促健康飲食。”
“還是你那個學長靠譜,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你們要不要談戀愛試試看啊?”
林予舒立刻打斷了父母的幻想,“打住打住,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兩位不要亂點鴛鴦譜。”
林予舒好不容易回家喫一頓飯,林爸爸和林媽媽也不想搞壞原本和諧的氣氛,只好飽含深情地看林予舒大口喫飯。
父母催婚只是怕離世後孤零零的女兒沒有了依靠,可真當女兒有了喜歡的人,他們又擔心此人是否忠誠可靠,能否全心全意愛她一個人。
老兩口前兩年還會主動張羅着給林予舒找對象安排相親,她人去是去了,可不是告訴男方她不打算婚育,就是直接說對方達不到她的審美要求,鬧得長輩之間的關係都出現了裂痕。
最後林予舒爲了“報仇”,把父母送去了當地的老年大學。
做了一輩子老師的老兩口角色調換,重新做起了學生,安心喝茶、寫生、交友,充實地度過退休生活,不再強迫林予舒早日完成婚姻大事。
一家人安靜地圍坐在桌前喫飯,電視背景音隱約發出熟悉的聲音。
“五年前,我作爲選手參加了第一屆的《rapking》,在決賽的時候唱了這首不適合競演的情歌;五年後,我作爲製作人重新回到這個舞臺。在接下來的製作人公演中,我還是決定唱這首不適合競技場但我很喜歡的《edenland》。希望你們也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