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約定的地點，高峯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指着省公安廳的大門，說：“走吧，已經和單局約好了。”
副廳長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兩下門後，“嘀”的一聲輕響，辦公室的門被從裏面遙控打開了，單志國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等他們。
走進辦公室，左凡站在辦公桌前，表情凝重地盯着單志國，高峯則一臉拘謹地站在一旁，與平時昂首挺胸的自信狀態不同，他微微弓着腰，顯得有些謙卑。
單志國從上到下掃視了二人一遍，看到高峯穿着制服，他的目光並沒有太多停留，卻停在左凡臉色，許久才說：“坐吧！”
再次看向左凡，他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要見我？”
“是。”左凡點頭，當初境外發生的那些事，很多內情只有他知道，他面色沒有露出絲毫變化，說出來一個熟悉而遙遠的名字：“我認識何雲。”
何雲當時的真名叫何暮雲，左凡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何雲是單志國手下一名已故臥底的名字。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左凡心底很久了，若不是他現在需要單志國的幫助，他不願意提起，再次揭開曾經的傷疤——那是他心裏最深的痛。
聽到這個名字，單志國頓時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旋即又恢復了鎮定。
何雲曾是他最得力的屬下，兩年多前在一次臥底行動中犧牲。
“哦？”單志國似乎並不相信。
左凡看出了他的疑慮，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我知道你們的目標是誰，我可以幫你們找到他。”
“我憑什麼信你？”單志國古井不波的臉上依然沒有太多表情，但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等着眼前這個人給出合理的解釋。
“憑我知道楠木。”左凡不急不緩地說，他知道這個代號在單志國心中的分量，這是何雲的代號，公安機關恐怕只有極少人知道，而單志國作爲何雲的上線，是不會忘記這個代號的。
果然，聽到這個詞，單志國終於動容，他陰沉着臉問：“你想怎麼樣？”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左凡並不打算故弄玄虛，直接說出了他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幫我保證一個人的安全。還有，對關於我的一些事情，能網開一面。”
“如果我不答應呢？”單志國看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並不簡單，可僅憑一個名字，並無法給予他太多的信任。
“我說了，我可以幫你們找到你們想找的人，配合你們的行動。我會去東南亞，想辦法混進他們的內部，幫你們徹底剷除他們。”
單志國當初派何雲去臥底，就是這個目的，左凡知道，他的話是有吸引力的。
“就憑你？”單志國籌劃了幾年的事情，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都沒有得到理想的結局，他不認爲事情會像左凡說得那般輕鬆。
“憑我認識洪夜。”左凡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話說到這裏，如果單志國還不能明白他的實力和誠意，他只能另想辦法了。
洪夜是何雲曾經臥底的團伙裏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看到單志國的表情，他知道單志國已經被說動了。
單志國沉默了，這些關鍵信息，讓他不得不相信左凡的話。這個年輕人顯然知道當初發生的很多事情，很可能就是當時團伙內部被何雲策反的那個人，可他對這種蹦豆子似的，問一句說一句的表現很不滿意。
高峯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第一次相見打的什麼啞謎。
就在高峯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了，猶豫着要不要詢問時，單志國看着他說：“高支隊，你先出去吧！”
高峯聞言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沒想到進來這麼長時間，單志國單獨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居然只是讓他出去。雖然有些不滿，還是悻悻地走了出去。
“等等。”左凡說。
就在高峯伸手去開門的時候，聽到聲音，回過頭來。
左凡對單志國說：“你還沒答應我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當着高支隊的面答應我。”
“好。”單志國說：“高支隊。你負責保護這位……”
“左凡說的這個人的安全。至於你說的另一件事，我會安排的。”
得到了單志國的承諾，左凡對高峯點點頭，後者會意，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單志國問：“你到底是誰？你是怎麼知道楠木的？”
“我認識何雲，楠木的事兒，是他告訴我的。”
“既然這樣，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何雲是怎麼死的。”左凡神色黯淡了下來，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
“三年了，我連他的骨灰埋在哪裏都不知道。”單志國面露悲傷，彷彿陷入了痛苦之中。
“在……”左凡說出了一個具體地址。
“你怎麼知道？”
“他是我親手埋的。如果不是他，恐怕我早已是一堆白骨了。他不僅救了我，更讓我決心離開那裏，離開洪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認識何雲是在四年前，他當時在那裏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左凡說出了與何雲相識以來發生的事。
“沒想到……我之後再也沒有收到他的消息。”單志國面露悲憤和愧疚，忽而轉頭看向左凡，問：“你爲什麼現在纔來找我？”
“何雲臨死前只告訴我他是楠木，和單志國這個名字，我兩年前回到向陽市，並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人，直到不久前你調來了這裏，我纔想到何雲說的那個人，應該是你。”
何雲曾經是他在這世上最好的朋友，當初在以金龍爲首的販毒團伙內部，是團伙裏的二號人物黑雕不知爲何突然懷疑起了何雲的身份，並找機會殺了他。
這件事情，左凡至今無法釋懷。
一年前，金龍死了，黑雕不僅逃過一劫，反而因此接替了金龍的位置，成了這個團伙的新任老大。
就算是爲了給何雲報仇，左凡也不會放過黑雕。
“我們當初的臥底任務，犧牲了太多人，而何雲是最優秀，也是潛藏最深、時間最久的，沒想到他還是……”
“何雲救過我。而我早就看出他跟那些人不是一類人，只是沒想過他居然是臥底，他死以後，花了好大力氣，用了將近一年時間才從那裏逃出來，後來一直在私下裏查找連通東南亞的毒品線，可惜我人微力薄，想找出點蛛絲馬跡猶如大海撈針，這麼長時間以來並沒有太大進展。但我現在懷疑一個人。”
“誰？”
“羽氏集團前任董事長羽天高。”
“證據呢？”
“我要是有證據，就不會只是懷疑了，他背後說不定還有同謀，但羽家發生了這麼多事，如果不是他，根本說不通。”
“我們警察只相信證據。”
“我不過是給你們提供一個找到突破口的思路，至於怎麼找到證據，那是你們警方的事。”
“你讓我不去追究的那件事具體是什麼？你想做什麼？”單志國並不瞭解左凡，不知道他會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件事其實跟你們沒太大關係，但對我很重要。只要你答應我，我會回去那裏，完成何雲沒有完成的使命。”
爲了成全羽玄，左凡早已做出了這個決定，現在，這邊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該是他擔負起責任的時候了。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但犯法的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既然你答應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出發。”
單志國想了想說：“好，你到機場後，會拿到你的新身份。祝你好運！”
“謝謝！”有了單志國的承諾，左凡知道他背後有了警方這個強大的後盾，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在除掉黑雕及他的團伙後，有信心能活着回來。
兩個人約定好聯絡方式後，左凡轉身離開了副廳長辦公室。
高峯正等在門外的會客廳裏，見左凡出來，立刻迎了上去：“說完了？”
左凡點頭，對高峯說：“羽玄就拜託給你們了！我來過這裏的事，千萬不要告訴他。”
“你放心，我會派出最精銳的警力保證他安全的。你……”
“我有事情要辦，就不跟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