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玄沒有開口,等着左凡說下去。

    “我見到楠木的時候,已經是我在那裏的第四年了,他比我小兩歲,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發現他有問題,他跟我們這羣人的眼神不一樣,他的狠厲是表面上的,根本沒有黑雕那種陰冷。不過,我並沒有揭穿他。

    他有文化,又會察言觀色,很快便從當時的老大金龍身邊的一個普通的小囉囉,混成了金龍的得力助手,如果他沒有暴露,說不定會像洪夜那樣,混成那裏的核心成員。

    後來,我在一次交易中受傷,是他不顧危險把我救走。那之後,瞞着所有人,我們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們平時幾乎不交流,但私下裏會互相幫忙。那段時間,是我在那裏過的最有人性的一段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行動中他不幸暴露了,我沒有來得及救下他……”

    左凡表情平靜,但羽玄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心裏的悲慟。

    左凡一直在查找楠木暴露的原因,最後發現跟羽天高有關。

    羽玄站起來摟住了左凡的肩膀,說:“你就是從那時候決定離開那裏的嗎?”

    “是,可他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人。”左凡輕聲說,“那你後來是怎麼做到的?”

    “我利用金龍的信任,在一次交易中製造了爆炸,黑雕以爲我們都被炸死了,我這才得以逃出來。”

    當時的情景慘不忍睹,左凡一語帶過,擔心羽玄覺得他太過殘忍。

    羽玄還是被左凡的話嚇得不輕,想起羽氏莊園裏的那次天然氣爆炸,那種巨大的威力至今讓他覺得心有餘悸。他也終於知道左凡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傷痕到底是怎麼來的。

    “你也受傷了,對吧?”

    “是,可我活下來了。就跟這次一樣。”

    羽玄明白他說的是消滅黑雕團伙的行動,想到了那筆錢,問:“那一億美元,就是這麼來的?”

    “那是當時那筆交易的費用,對方打入了我們新設的一個國際銀行賬戶,而這個賬戶的密碼只有金龍和我知道。”

    “你是洪夜,對吧?”

    左凡搖搖頭。

    羽玄疑惑,問:“你爲什麼不願意承認你就是洪夜?”

    “我不過就是想跟過去告別,不想帶着一個名號活下去而已。”

    “對了,”羽玄沒有在執着於洪夜的問題,問:“文華是誰?”

    左凡一臉驚駭:“你怎麼知道他?”

    羽玄不滿地瞪着左凡:“你還想瞞我多久?”

    “我不想瞞你,只是怕你誤會。”

    “你不告訴我,我纔會覺得你心裏有鬼。”

    “他以前跟過我。”左凡說。

    “這次你回去?”

    “黑雕把他帶到我身邊,我總不能不管他。”

    羽玄投來了幽怨的目光:“你跟他……”

    “什麼也沒有。我心裏除了你,再也裝不下別人,帶着他不過是權宜之計,爲了掩人耳目而已。”左凡握住羽玄的手,放在掌心裏摩挲。

    “就算你心裏沒有他,可他放得下你嗎?”羽玄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糾結於過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文華的弟弟在黑雕手裏,他並沒有提前告訴我,雖然他也並沒有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訴黑雕,但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明白他並沒有全心全意信賴我,面對這個結果,我反而釋然了,不然,我真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他現在被捕了,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可能丟下他不管,我會幫他請最好的律師,希望他能早點出來。至於他弟弟那邊,我已經拜託給高峯了。”

    “他是被脅迫的,應該不會判太重。”

    “希望吧!他這次其實幫了我不少忙,希望警方看在他有立功表現的份上,能夠酌情處理。”

    “嗯!”羽玄點頭,他現在總算了解了左凡,難怪他曾經會表現得讓他有些捉摸不透,想來左凡經歷的事情,感受到的痛苦,一點不比發生在他身上的那幾次事故少。

    左凡現在的住處,位於城西,離羽氏集團的辦公地點有點遠,通常要走一個小時,就算走繞城高速也要開半個多小時,離“風生水起”酒吧也有很長一段距離,還不順路。

    考慮到工作和生活的方便,左凡提議換一套房子,羽玄很快就答應了。

    “可你這套房子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婚房,賣了不合適吧,再說我們也不缺這點錢。”

    “看來老婆大人很有錢啊!”左凡揶揄。

    “我的錢都投在公司裏了,我手上可沒多少現錢。”羽玄說着打開手機上的手機銀行給左凡看,“喏,就這麼多,你要的話拿去。”

    左凡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堂堂一個上市公司董事長,手裏就這麼區區十多萬,讓人知道了豈不笑話。”

    “我這點錢,還是因爲公司剛發過工資。因爲公司目前效益不佳的原因,就算沒有被裁員,工資也腰斬了,我這不是要以身作則嘛,所以工資就不好領太多。”

    “沒關係,我手上還有一些,把這處房子賣了,我再添點,應該不成問題。”

    “真要賣啊!”羽玄顯得有些不捨,“我最困難的日子,都是你陪我在這裏度過的,現在說賣就賣,還真有點捨不得。”

    “房子不過就是用來住的,只要人過得好,在哪裏都一樣。話說,你是捨不得房子,還是捨不得跟我在這裏的美好回憶?”

    “你說呢?”羽玄白了左凡一眼。

    “我父母把房子寫在我的名下,就是任由我處置的意思,再說,我們只是換房,我老婆都有了,房子在哪裏都一樣。”

    左凡話雖這樣說,可琢磨着羽玄說過的話,他也有些不捨了。

    羽玄忙着公司裏事,房子的事,左凡就全權做主了。他把從羽氏集團到酒吧那條路上所有的小區幾乎都看了個遍,最後通過中介,選中了一棟離羽玄工作地近一些的底複式洋房,不僅有地下室,還帶個五十多平的小院,總共三百個平方。價格雖然不便宜,可位置、戶型、面積,甚至裝修都合適,雖然是二手房,可並沒有住過人。

    思來想去,左凡最後還是沒有賣掉原有的那套房子,而是貸款買下了這套複式。

    劉敏平時一直擔負着家裏做飯的工作,羽玄和左凡喫慣了他做的飯,捨不得他離開。酒吧照常給劉敏開着工資,並不用他怎麼上班。

    沈勇亮則擔負起了司機和保鏢的工作,在左凡有事情要忙的時候,他負責接送羽玄,並保障他的安全,沒事情做的時候,他就和劉敏一起收拾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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