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那對夫妻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後面。
陳珂只牽着許嗬的手往前走,一路上都沒有回頭,倒是許嗬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好幾次。
一直臨近陳家門口,那對夫妻突然加快了腳步,應該是早就摸清楚了陳珂家就在這裏,大有要跟着他們一起進去的意思。
許嗬豈會讓他們如願,當即反握住陳珂的手,越過陳家緊閉的大門繼續往前走,這種時候想要甩掉那對夫妻,把陳珂帶去她家是最好的注意。
陳珂只緊了緊手指,到底沒說什麼。
“陳珂,”老婆子尖銳的聲音又在身後叫起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家就住在這裏!”
陳珂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一樣,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許嗬偷偷瞅了他一眼,他目視前方,俊朗的側顏只能看出淡漠的情緒。
許嗬心下悄悄鬆了口氣,無不慶幸去了荒島一趟,到底還是有效果的,最起碼自回來後,她再沒看過之前那個周身瀰漫着死氣沉沉的青年。
不過,事情歸根結底還是拜後面那對夫妻所賜。
而得不到迴應,老婆子顯然更氣了,她又大着嗓門叫了陳珂幾聲,眼見路上沒什麼人,就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不管怎麼說,老孃也養了你好幾年,當年要不是俺們養你,你還能有這條命在?”
“俺們跑那麼遠過來找你,你個死沒有良心的白眼狼,給俺喝過一口水嗎?”
“俺要是早知道你是個白眼狼,當初就該把你按到糞坑裏淹死,也好過……”
陳珂握許嗬的那隻手,力道驀然加重,許嗬覺得骨節都密密麻麻的泛起了痛。
陳珂根本就沒回頭,只淡淡道:“那挺可惜的,現在你已經弄不死我了!”
“你…你這是什麼話?俺,俺就太是生氣了,才胡亂說話……”老婆子聲音弱了下來,也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惹得陳珂更生氣了。
余光中許嗬看到她拍了老頭好幾下,示意老頭趕緊說話。
老頭不負她望,說話的時候連眼淚都抹上了:“珂娃子,俺們知道你心裏怨俺當年把你送走,可你也知道,養你和你弟弟兩個,俺們真養不起,這麼多年你的日子過得也比你那弟弟好多了——”
陳珂忽而極輕的嗤笑一聲,他過回頭,冷冷的打斷老頭,一字一句的陳述:“不是送,是你們把我賣了。”
這些事許嗬從來都不曾聽說過,她指尖驀地一顫,下一秒握着她的手緩緩鬆開。
陳珂垂着眉眼沒有看她,卻是對着她說:“你先回去。”
聲色輕柔,含着幾分哄人的意味。
要擱平時能聽到陳珂這樣哄她,許嗬估計做夢都能笑出聲,可這會她卻腳步不動,低下頭抿着脣無聲拒絕。
她不放心,那個死胖子用石頭砸門的事都幹得出來,教出那樣兒子的夫妻又會是什麼好人?
陳珂拿她沒辦法,只再次俯身牽住她的小手:“一起回。”
“回哪?”
許嗬臉上的笑意還沒扯開,老婆子煞風景的聲音又來了,她拒不回答陳珂剛剛說的話,反而一臉憤恨的指着陳家緊閉的大門:“陳珂,俺知道這個就是你家,你走多遠都沒有用。”
許嗬直接被氣笑了,她一隻手攥緊了陳珂,另一隻叉在腰上:“你也知道那是陳家,不是你家啊,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呢。”
這會她瞪着許嗬,完全不掩飾臉上的厭惡:“珂娃子咋看上你這種目無尊長的野丫頭!”
目無尊長?
連孩子都賣,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被尊重。
“怎麼看上我?”許嗬晃了晃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又用另一隻手故意撩了撩頭髮,對着老太婆滿臉挑釁:“因爲我漂亮啊,你還不知道,我可是學校裏有名的小狐狸精……”
“噗!”
這話剛落音就傳了嗤笑聲。
聲音不是陳珂的,也不是那對夫妻的,許嗬估摸着大概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半趴在牆頭上看熱鬧的顧少川。
顯然,剛剛就是這貨在嘲笑他。
許嗬還沒說話,那對夫妻互相對視一眼,眯着渾濁的眼睛在顧少川臉上反覆看了好幾遍。
她聽到了老婆子刻意壓低的聲音:“陳家那對夫妻又生了一個?”
老頭嘶了一聲:“他們不是說,他們收養了柯娃子就不準備生孩子了嗎?”
老婆子本就佈滿皺紋皺巴巴的臉,聞言皺得更緊了:“他們說那話你也信?他家那麼有錢,怎麼可能不自己生個孩子?誰會把自己的財產給外人……”
後面聲音越壓越低,低到許嗬聽不到也不屑於聽了。
那對夫妻的格局也就螞蟻咪咪那麼大點,張口閉嘴都跟錢有關,來認陳珂肯定因爲還有別的事,看來還得去費心多去打聽打聽。
許嗬視線落在還趴在牆頭的顧少川身上,顧少川明顯是在偷聽那對夫妻說話,從他臉上越來越嘲諷的笑意上就能看出來,他對那對夫妻也是噁心的很。
“顧少川,”許嗬仰着頭看他,朝陽刺得她眼睛有些睜不開,卻不影響她出言調侃:“你趴在牆頭上幹什麼?學一支紅杏出牆來嗎。”
顧少川聞言臉色一僵,繼而不懷好意的笑了:“你覺得呢小狐狸精?”
許嗬:“……”
神他媽小狐狸精。
她心裏有預感,小狐狸精這個稱號在顧少川這裏一時半會肯定是過不去了,今後怕是隻要逮到機會,這貨就會拿這個來取笑她。
那邊那對夫妻終於停止了嘀咕,老頭看着顧少川半天,才語帶試探:“你,你也是陳家的孩子?”
“陳家?”顧少川拿出裝傻的本事:“什麼陳家?”
老婆子斜着眼睛看他,語氣有着期待:“你不是陳家的孩子?”
“嗯,”顧少川點頭:“我不是。”
老婆子像是得了理一樣,瞬間挺直腰板:“你不是陳家的人,那在人家家裏幹嘛?”
那姿態,就像顧少川是待在她家一樣。
“這位……”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顧少川半歪着腦袋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打量她,他在朝陽下笑得人畜無害,說出來的卻不是那麼好聽了:“老太婆,麻煩你搞清楚,這是我顧家,可不是什麼陳家。”
不等那對夫妻撒潑,他繼續道:“啊,我突然想起來,前天還有一個瘋子半夜發瘋來砸我家的門,被我報警處理了,那人你們認識嗎?”
說着,他伸手指了指門的方向:“那門得換新的,新的得定製,不賠錢不行,這件事可不是坐牢就能解決問題的。”
態度不可謂不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