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終於意識到，得罪閔瓊這個喜歡“玩火”的女人，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這三條路貌似我都不能接受，但又必須做出抉擇。
不過我爲什麼要按照你們給的思路玩？
於是我說道：“或者我還有第四個選擇：我不會去動我要的女人，也不允許你們去動。而且，我現在知道了，你們明明是有機會幫我殺了穆武靈的，如果你們不做這件事，就會變成陳家的仇敵，和穆武靈一樣的、陳家的仇敵。到時候，我會動用一切資源和你們閔家拼個魚死網破。這句話你可以原封不動地告訴閔瓊。”
“國字臉”臉色微變，但隨即“呵呵呵”地乾笑了幾聲：“不怕樹敵，敵人越多說明你越強——小陳爺還是那麼霸氣。”
我冷冷地說道：“陳家的底子空不空，我最清楚，輪不到你們亂猜。幹掉穆武靈、殺光他們，只留下那個女人——我給你們1個億！”
“國字臉”臉色又是一變，想了想說道：“不瞞小陳爺，閔姐給我的命令，就是讓你在前面我所說的三條路里面任選其一。你如果不選，就直接殺了你……”說着，他拍了拍皮帶上的槍套。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背脊上卻沁出了冷汗——這女人真狠啊，小妖是狠在面上，她是狠在骨子裏。
“國字臉”繼續說道：“不過小陳爺這麼牛地說‘1個億’，讓我想起了一件事。‘1個億’我們也不缺，只要小陳爺能說服冷鷹那個貨，把南沙那單生意讓出來，我來負責幫你說服閔姐，讓她繼續去做掉穆武靈。”
我“嗯”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我回去就會幹掉冷鷹。南沙那單生意，就是你們的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所謂“南沙那單生意”是什麼。但冷鷹這個名字我是知道的，小妖先前跟我介紹過這個人。看樣子這是個刺頭兒，依照陳兆峯的秉性，回去就會想辦法宰了他。
“國字臉”大喜，一挑大拇指：“小陳爺的魄力，沒的說。說服不了閔姐，我就跳海。那我走了。”
這人辦事幹脆至極，說完就要離開。
不過剛打開艙室的門，他忽然回頭問了我一個問題，幾乎讓我絕倒。
“小陳爺，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我一聽到這個問題，心頭就是一緊，隨即背脊上就開始出冷汗。
穆武靈和趙祺做事還是比較心細的，在那個夜晚，小妖到我房裏來給我介紹陳兆峯海盜集團的情況時，順便對我說了閔瓊那幾個手下的名字，以及他們在閔瓊海盜集團中的地位。那時候我就立刻都強記下來。“國字臉”我知道是閔瓊貼身的四個保鏢之一，名字其實我也能叫上來。但他這麼沒頭沒腦地突然拋出這個問題，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哪裏露出破綻，“國字臉”已經有點懷疑我的身份了。心中這一緊張，“國字臉”的名字已經到了我的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
我只能採取拖延戰術，佯裝臉色一沉，冷冰冰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國字臉”微微一笑，說道：“自從被我們贖回來後，小陳爺表現得總歸有點怪，怪在哪裏我說不上來，總歸就是怪。所以我有點懷疑小陳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問兩個問題，好讓我心安。”
我去，你小子還真是乾脆啊，直接就說懷疑陳兆峯被人掉包了！可這樣一來，我心裏頭更加慌張，腦子裏飛快地旋轉，可嘴巴里就是吐不出他的名字。
“當”的一聲，“國字臉”居然把艙室的門重新又關上了。
我繼續裝，裝作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傳遞出來的意思是，你少無聊，我陳兆峯沒工夫跟你玩。
“國字臉”把手按壓在自己皮帶上的槍套上，眼睛裏開始露出兇光。
我看了看自己牀鋪一邊的枕頭——枕頭下藏着趙祺給我的那把M9手槍。
“姓田的，你這麼做，閔瓊知道嗎？”我終於想起這傢伙姓田，而且是雙名。
果然，他立刻就問道：“我全名是什麼？還有，小陳爺——我暫時還是這麼稱呼你——別打歪主意了。你去枕頭下拿槍，估計要2秒，我從皮帶上拿槍出來，0.1秒足夠。”
我靠，這姓田的也太直來直去了吧？
我臉上裝作大怒，喝道：“滾你的！”擡起一腳，踢在“國字臉”肚子上。我的本意，是想變被動爲主動，用符合陳兆峯一貫作風的、強勢的表現把這姓田的趕走。哪知實際效果用北京話說就是——玩現了。
我這一腳下去，只覺得好像踢在了一塊石頭上。“國字臉”身體連動都沒動一下。
“國字臉”這一下索性拿出了手槍，一把64式手槍，並且拉了一下槍栓。
“小陳爺的力氣不會那麼小，你到底是誰？”一邊說，一邊把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了我。
我幾乎要崩潰了，但還是死撐着，用最“強勢”的目光瞪着他，儘管心裏知道這絕對是世界上最然並卵的事情。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咔咔”聲中，有人似乎要打開我的艙門，未果後開始拼命敲門。
“開門！開門啊！開門！”
是趙祺的聲音。
“國字臉”的臉色就是一變。
“田東明，你不想讓趙祺知道你偷偷來找我吧？你身上有兩個傷口是爲我留下的，我陳兆峯一輩子感激你。玩夠了吧？馬上給我藏牀底下去！”我低聲說道。
在這一剎那間，我不但突然想起了“國字臉”的全名，還想起了小妖曾經告訴我的一件事。有一次閔瓊和陳兆峯在馬尼拉玩，遭到5個當地殺手的追殺。當時陳兆峯手下的所有保鏢都被擊斃，閔瓊手下只剩下田東明一人，田東明死戰到底，身上中了兩槍，最終幫助閔、陳二人脫險。
田東明原本凶神惡煞，隨時準備把槍殺人的表情立刻緩和了一下。不過看他那表情，頂多60%相信我了，只不過目下他極爲擔心趙祺進來後會看出破綻，不利於閔瓊全殲穆武靈集團的計劃，因此點點頭，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就鑽到了我的牀鋪底下。我用牀單一遮，就去開門。
打開艙門，趙祺看了看我，走進來關上房門，說道：“穆老大讓我來問你，爲什麼要殺石斌？”
我聽了這話，只覺得莫名其妙——“石斌”就是那個被我打死的“小石”。
“爲什麼？因爲他要殺閔瓊啊！你就在現場，你不都看到了？”我一邊說，一邊衝着趙祺眨眼睛。此時牀底下還有一個田東明，如果趙祺嘴巴禿嚕了說出我不是陳兆峯，是林濟蒼的事實，那麼穆武靈的計劃就會泡湯，而我此時也很想沿着穆武靈的計劃走下去，並且最終用穆武靈的計劃，來毀滅穆武靈自己。
趙祺根本就沒發現我表情有異，說道：“我看到什麼我？我就看到石斌好端端在那裏站着，你突然像瘋子一樣衝過去搶他的槍，‘海狼’也好、‘海狗’也罷，這槍都是性命，這小子當然要跟你玩命。你發瘋便發瘋了，可還打不過那石斌。要不是‘大狙’開槍，你就被石斌打死在甲板上了知道不知道？”
我聽到這裏，心中猛地一凜：“怎麼……怎麼會是這樣？石斌沒有要殺閔瓊？我看錯了？我明明看到他把槍對準了閔瓊的背心的呀？可趙祺當時站在高位，他看得應該更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在那裏有些魂不守舍，趙祺卻依然滔滔不絕：“幸好你撲過去搶槍時，閔瓊的人全都面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我才能扯個謊幫你圓過去。姓林的，你能不能靠譜點？穆老大千方百計把你裝扮成陳兆峯，不是讓你胡來的，你佔小妖便宜，穆老大和我忍了，可你隨便殺人，就是不行。你是不是覺得石斌開槍傷了小妖……”
“姓林的，你能不能靠譜點？穆老大千方百計把你裝扮成陳兆峯……”
這句話把我從剛纔迷亂的思緒中拽了回來。
姓趙的，謝謝你八輩子祖宗，這下子全現了。
我二話不說，撲到牀鋪邊，從枕頭下拿出那把M9手槍，趙祺臉色一變，大罵：“你想幹嗎？”就來搶我的槍。
我冷冷地道：“牀底下有閔瓊的人！”
趙祺臉色又是一變，立刻也去拔槍。
就在這時，牀底下扔出一個東西。
第一眼看上去有點像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