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延下意識往四處看了看,沒見到謝韻的影子,疑惑問:“你怎麼知道?徐世榮給你打電話了?”
“是我打給他的。”
“嗯?”
“你闖進去的時候,我和他在通話。”
電話一直到徐世榮把保鏢轟出去才掛。
謝祁延往停車場走,嘴角揚着,“你也猜到這次的網曝是他搞的鬼?”
“嗯,九月二十五號,徐世榮會親自到你母親墓前掌嘴下跪。”
“他不會做的,”謝祁延拉開車門上車,“不管他跟你承諾了什麼,都不要信。”
“我自然不信,不過信不信是我的事,能不能讓他按照我的意思來是我的本事,九月二十五號是週六,一起看直播。”
“你有什麼計劃?”謝祁延不是不相信謝韻的能力,而是太瞭解徐世榮這個人,這兩次佔優也有徐世榮輕敵的因素在,他哪兒會知道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身體裏藏着另一個靈魂啊?
今天之後,徐世榮也該醒悟過來,謝韻不是任他拿捏的小白兔,他的手段自然也會更加隱祕謹慎。
謝韻蹲在地上,這樣蚊子能接觸到的皮膚還能少點,“切入點是徐澤川,具體怎麼做要再想想。”
謝祁延仰靠着椅背,調後視鏡的角度,“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徐澤川以爲徐世榮被你打是因爲他心術不正,性騷擾。”他把羅鳴洲說的版本講給謝韻聽。
“行,我知道了,再考慮考慮怎麼利用這件事。”地上的蚊子屍體都快堆積成山了,謝韻囑咐,“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發消息,我先掛了。”
“好。”
謝韻回到寢室,關門拉窗簾,溫渺趴在牀邊探出腦袋關切問:“韻寶,你沒事吧?”
在外面這麼久,是不是哭了啊?換她遇到這樣的腥風血雨心態早崩了。
“沒事,給家裏人打了電話,律師已經在處理了,放心吧。”謝韻知道這三個人沒睡是在跟評論對線幫她澄清,但三個人的力量哪抵得上千萬水軍?
“對,告死這羣造謠狗。”寧景也義憤填膺地說。
謝韻在牀上躺好,“晚安。”
“晚安,mua~”
事務所連夜發佈律師函,而幾個引導輿論網曝的賬號也連夜刪號跑路。
水軍退場,正常人的評論又被頂了上來——
「姑娘是得罪什麼人了吧?」
「人家說要進娛樂圈了嗎就提前開嘲?」
「說藝術專業不配談學霸也是好笑,知道a大藝術學院有多難進嗎?」
「樓上,其他我認同,但比起a大其他專業,藝術學院分數線就是低一大截啊,拿我所在的省份舉例,進a大文科要667,理科要710,藝術類只要五百多」
「術業有專攻,要不你讓文化課考生來藝考,看看能不能拿到名次?」
……
評論區下面就藝術生能不能被稱爲學霸吵成一團。
謝韻的手機也總算消停了,她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軍訓進行得也有條不紊,兩天後,她被調去了儀仗隊,和溫渺她們分開了。
儀仗隊的訓練比之前的強度要大許多,但還在謝韻的承受範圍之內,只是站在方陣裏聽着洪亮整齊的口號,她偶爾會恍惚,以爲自己在大梁的謝家軍營裏。
然而在無意識的時候,回憶是不受控的。
即便是在這個科技高度發展的時代,人類仍然沒辦法控制夢境。
謝韻從夢裏醒來的時候,臉頰壓着的枕頭溼了一大片,她擡手抿去眼角的淚珠,盯着天花板直到清醒,動作很輕地到牀下去,開了包水果味的軟糖。
夢裏她回到了梁朝,謝家軍營裏,她和謝青比賽射擊,旁邊是笑着觀戰的父親和母親。
謝青那時候還小,輸了愛掛臉,比賽結束喊他喫點心也不聽,獨自站在那兒挽弓,她則和父母一起吐槽謝青的犟脾氣,謝青耳朵靈,轉過來哀怨看他們一眼,又轉過去繼續練。
溫馨的場景一晃而過,謝韻再睜眼,謝家已是屍橫遍野,一個個熟悉的人了無生機地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
謝韻把包裏的糖全都倒了出來,一口塞進嘴裏。
好甜
科學表明,糖分會促進分泌多巴胺,多巴胺會讓人快樂。
謝韻慢慢嚼着葡萄味的糖果,騰出手發信息給謝祁延——
「抱歉」
抱歉,讓你分擔這份苦。
遲遲沒等來謝祁延的消息,這對謝韻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重新刷牙洗漱,上牀,祈禱自此無夢。
燈光明亮的客廳裏,謝祁延僵坐在沙發上,看着半小時前謝韻發來的那條消息。
他剛從洗手間出來,低頭的時間久了,還有些暈,其實謝韻發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看見了,故意沒回。
這個時間,肯定是夢到了什麼。
全家被殺,一人獨活,獨活的人卻連追憶的自由都沒有。
代入謝韻,謝祁延覺得胸口憋得厲害。
他去電腦前,又開始細緻地在地圖上搜索,不光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謝韻能和普通人一樣,心無負擔地擁有喜怒哀樂。
謝祁延早上給謝韻回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去集合的路上。
謝祁延:「?」
謝韻:「昨晚有沒有不舒服?」
謝祁延:「沒有啊,誰惹你生氣了?」
謝韻鬆一口氣,「沒,失眠,看電影剪輯,沒想到是個悲劇」
謝祁延的理由編的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睡眠狀態下感官的敏銳度會下降,我沒感覺可能是這個原因導致的」
謝韻:「嗯,我集合了,上課記得安心聽講」
謝祁延回了個ok的表情。
爲期兩週的軍訓結束,謝韻因表現優異,被評爲優秀學員。
她得到的第一個獎狀,謝祁延自豪得不行,不讓卷也不讓折,夾在文件夾裏帶回去,當天就找人裝裱好掛牆上了。
對此,鍾北銳評:“小時候拿了獎狀,我爺我奶也這麼幹。”
“後來知道是你自己掏錢買的,滿巷子追着你打。”
“……”
鍾北快煩死謝祁延這狗東西的腦子了,八百年前的事記這麼清楚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