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年,這是她第二次見他。
第一次,是登記。
第二次……是離婚。
即使她早有預料,可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眼眸低垂,她極力掩飾自己心底異樣的情緒,尤其不想讓顧北辭看見她眼底閃動的淚光,不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麻煩的女人。
“好!”溫詩佯裝痛快地答應。
離婚協議上的內容,無關痛癢。
五年間,他給她最好的生活,無限透支的銀行卡,住最奢侈的別墅,開最豪華的跑車。
在這場毫無愛情可言的婚姻裏,他從沒有虧待過她。
相信協議上,也不會讓她喫虧,但她不在乎這些物質。
溫詩的爽快,讓顧北辭微微蹙了蹙眉頭:“溫詩,如果你對財產不滿意,可以提。”
“真的嗎?”溫詩面上笑意吟吟,眼底卻毫無波動。
果然,這個女人爽快的離婚,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顧北辭就知道是這樣,他微微頷首:“嗯,你看了再說。”
從茶几的抽屜裏拿出一支鋼筆,把離婚協議書直接翻到末尾那頁,她認真而又仔細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把簽好字的文件推送到顧北辭面前,她不在乎的笑着:“顧總給的夠多了,我很知足。”
一時間,顧北辭莫名有些煩躁。
他以爲溫詩會死纏爛打,以離婚爲條件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可她偏偏……
這五年,她沒有做錯過任何。
“程歡病得很重,可能快堅持不下去了。”
“我想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開開心心的。”
顧北辭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
溫詩垂着頭,淒涼一笑。
他義無反顧地選擇與她離婚,是爲了她的表妹程歡。
在他心中,她連程歡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即便她早就心裏有數,可當這一切從顧北辭口中切切實實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許久,溫詩悽惶一笑:“希望她可以早日康復。”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下一秒,顧北辭豁然起身。
他凌厲的眸子緊緊鎖定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看穿她的內心,可結果……他根本看不透她。
煩亂地扯了扯領帶,他轉身徑直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臨走前,他只冷冷地留下一句:“我會盡快安排你跟程歡見上一面,希望你可以告訴她,是你主動離婚的,不要讓她心懷愧疚。”
很快,顧北辭挺拔的身軀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
“砰!”
突然,樓上傳來一道沉聲的碰撞聲響。
溫詩一瞬想起了些什麼,迅速小跑上樓,只見幽長的走廊裏,一個堪比人高的花瓶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
顧北辭直直地立在旁邊,手掌被飛濺起來的玻璃碎片劃傷,血流不止。
溫詩獨自一人守着這棟偌大的別墅,實在無聊,養了些花花草草作伴,從沒想過有一天顧北辭會踏進這裏。
現在……
“你受傷了,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也不管顧北辭是否同意,她拉着他的手臂徑直走進臥室:“你坐一下,我去拿醫藥箱。”
拿來醫藥箱,溫詩開始小心仔細地替他清理傷口。
“對不起,我忘記告訴你走廊裏有幾個花瓶了。”
“是我沒打招呼就上來了,與你無關。”
顧北辭冷漠地說,起身徑直走向牀邊。
被子下面藏着許多陪伴她多年的娃娃布偶,她不想讓傅北辭看見,嘲笑她的幼稚。
“我要休息。”
清冷的話音剛落,男人繞過她又一次靠近到牀邊。
“這是我的牀……”
溫詩一時心急,急忙追趕上去。
“砰!”
“啊!”
膝蓋重重地撞在牀沿上,她頓時冷汗涔涔,下意識地驚叫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了過去。
她震驚地望着被她壓在身下的顧北辭,從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到修長的脖頸,再到領口下面若隱若現的胸膛……
溫詩足足怔愣了幾秒,臉頰迅速脹紅。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撐站起身體,可膝蓋剛剛被撞了一下,喫痛之際,她又一次重重地跌了回去,想反應已經來不及,她直接吻上了顧北辭菲薄的雙脣。
完了!
對上顧北辭深邃雙眸底的寒光,她心虛似地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扶着牀頭櫃站起了身。
“我……不好意思,我……我先出去了。”
她轉身奪門而出。
地板上,顧北辭眸色複雜莫測,脣齒間似乎還印着屬於那個女人獨有的馨香。
這種揮之不去的錯覺,讓他深感厭煩,起身,他直接追上溫詩離開的腳步。
看到緊緊跟隨過來的男人,溫詩慌亂地解釋着:“我剛剛只是……”
“這幾天,我都需要住在這裏。”
“奶奶已經聽到了些風聲,在程歡手術之前,我必須和你裝成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好安撫她老人家的情緒。”
顧北辭的話在溫詩聽來,格外刺耳。
爲了程歡,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
忍着心裏的酸澀,她儘量裝出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懂事地笑着:“我去客房睡,你早點休息。”
“站住。”
男人清冷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溫詩腳步一頓,不解地轉頭看他。
“這裏的傭人,大多都是從老宅調過來的,避免奶奶起疑,我們兩個必須睡在一個房間。”顧北辭話音一頓,大方地繼續開口道:“只要你配合我演好這場戲,條件隨便你開。”
條件?
溫詩如果真的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就不會選擇嫁給這個男人,熬過五年守活寡的日子,把自己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離過婚的二手貨。
她沒有應聲。
轉身徑直回到牀上,足足兩米寬的雙人牀,她只佔了不到四分之一,身體緊繃得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
這樣的場景曾發生過。
在他們領證結婚當天。
顧北辭還跟那時一樣穿戴整齊地坐在牀上,頭輕靠着牀頭,微微閉上了雙眼。
聽見身旁男人均勻的呼吸聲,溫詩不再裝睡。
她小心翼翼地坐直身體,轉頭看向熟睡中的顧北辭,這是結婚後,她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認真仔細地看他。
看他狹長的雙眸,看他高挺的鼻樑……
多少年了。
溫詩自己都記不清,她究竟愛了這個男人多久。
她愛他。
可偏偏……他不愛她。
溫詩完全沉浸在內心的酸澀裏,連天亮了都沒發覺,直到顧北辭幽幽轉醒直對上她泛着淚光的雙眼:“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