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知道你們去了外地,倒是沒人來小賣部敲門。但是他們就在小賣部周圍轉悠。
而且王家的人不但沒走,還滿村喊人幫忙找那姑娘。不多時候來找她的人越來越多,咱們這附近的街坊鄰居全部都開着院裏的燈,打着手電筒來找人。那光比過年都還亮,根本跑不了。
我們躲了一會兒,村長也來了,他用廣播喊全村人幫忙找這姑娘。王家也挨家挨戶的敲門問。
我跟譚新建我倆沒你聰明不知道該怎麼辦,直接傻眼了。那姑娘看了看我們,轉頭跑了出去。”
陳茶閉了閉眼,輕嘆一聲,猜測道:“她長時間活在恐懼中,不太輕信人,大約怕你們沒辦法了會出賣她。”
“我也這麼想的。所以讓譚新建趕緊去追她。等我挺着大肚子慢騰騰的追出去,那姑娘已經被發現了。她一個人在前面跑,後面半個村的人在追。她前面還時不時出來人堵她。那姑娘也是個不輕易認命的,被堵了就換一條衚衕繼續跑。
可咱們村就這麼這麼大點地方。那姑娘又對路不熟能跑哪去?最後她被帶走是從我們面前路過的。”
“當時我跟譚新建站在小賣部這邊的十字路口上,王家以爲我們也來幫忙,還對我說‘這麼大肚子還出來幫忙?’,那姑娘似乎聽清這句了,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張曉萌哽咽了一聲,“我這兩天半夜都會夢見那一眼。像你說的,她確實以爲我跟譚新建也是村裏人的同夥。她後悔跟我們求救了。那一眼沒有恨只有悔,我會難受到哭醒,這輩子我也忘不了。晚上睡不着我就一直在想,那姑娘會不會想如果沒跟我們求救,她直接跑的話可能就跑出村了?!”
張曉萌崩潰到哭出聲:“可我也不知道還能爲她做什麼!當時我們也不敢跟全村爲敵去保護那個姑娘。”
陳茶沒說話。張曉萌跟譚新建兩個人確實都不算聰明而且膽子也不大,能救那姑娘一次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努力了,指望他們倆從全村人手裏搶那姑娘純屬強人所難。
張曉萌擦了擦眼淚,“我不後悔因爲幫你被婆家罵。大不了我跟譚新建就搬到城裏去生活。可是,陳茶,你做好跟全村爲敵的準備了嗎?不對,你已經跟全村爲敵了,所以你想好接下來怎麼應對了嗎?”
程樘跟着公安到派出所錄完口供就已經半下午了。他又開着卡車去了趟北鎮把工人都接回來。
回到家天都黑透了,卻只小賣部的燈亮着,程樘皺了下眉。
陳茶怕黑,如果她自己在家一般會把車間和倉庫以外的燈全都打開。
程樘快步走向小賣部。
到了跟前,藉着屋內的燈光看見門上的玻璃碎掉了,門板以及兩邊的牆上不知道是潑了什麼動物的血,一股子腥味。
程樘臉色一變,就想推門進去,卻沒推開。門被反鎖了。
“陳茶?是我。”程樘拍門,剩餘帶着幾分急切。
過了幾秒,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陳茶拉開門直接撲進程樘懷裏,哇地哭出了聲。
昏黃的燈光下,陳茶一臉蒼白,被程樘握住的手還在輕抖。
張曉萌離開後陳茶只能自己看店。
她有些納悶的是今天是上學時間,課間卻沒什麼小孩子來買東西。
不過因爲思考人販子的事,陳茶也沒心思多想。而且她最近越來越嗜睡,見無人上門,便栓了門回裏屋躺了會兒。
如果有人來買東西,敲門她就能聽見。
迷迷糊糊中,只聽小賣部的門被拍地咣咣響,伴隨着一陣叫罵聲。
陳茶醒過來剛進小賣部就見小賣部西門上的玻璃被砸破,玻璃碎渣四處飛,有一塊差點劃破她的臉。
外面的人看見陳茶進了小賣部,拍着門罵她。
“陳茶你自己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就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我們就想要個兒子關你屁事?你憑什麼報警?”
“小賤人,被人艹爛的玩意!不讓別人買媳婦兒留着光棍都來鑽你的被窩?”
“狐狸精!小女表子!怪不得生不了孩子,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爺都在罰你!”
“你自己都來路不明好意思管別人的事?當初就不該收留你這個禍害!”
“你跟程樘不也是一個願意打一個願意挨?你怎麼不告程樘?程樘活好把你嘴堵了唄!”
“……”
陳茶被不堪入耳的辱罵聲釘在房間裏一動也動不了。
若只是一個人罵她,她肯定罵回去了,打嘴架她沒怕過。
可小賣部門外站着一二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一個接一個輪着番罵她。
陳茶試圖辯駁說自己沒錯,可外面的人只罵自己想罵的壓根不聽她說的,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後來碎石頭土坷垃不停的從門板的破洞砸進來。
陳茶不想被扔到,只能往後退。
也不知道誰端了一盆血嘩地潑在了小賣部的門上,屋內也濺了一些。
濃稠得血腥味讓陳茶胃裏直翻騰,她捂着嘴乾嘔了一聲。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不堪入耳的罵聲中又加入了放肆的嘲笑聲。
“呦!程樘不在家你是不是在裏面偷漢子呢?□□吐了?”
“許是懷孕了?聽說這小賤人從去年夏天就開始吃藥調理身子了!”
“她想的美!把我們孩子弄沒了她還想當娘?懷孕了我也給踹沒了讓她嚐嚐這種滋味!”
“對,就是!出來!賤人你出來!”
陳茶下意識捂着小腹,她不怕自己捱打,但是絕對不能讓孩子出事。
陳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櫃檯前撥打了派出所電話。
跟派出所打過幾次交道,早把電話背了下來。
她刻意拔高了聲音讓外面人聽見:“你好,這裏是雙河縣錢榆村,有人來我家□□……”
外面的人也不是真聽不見她說話,聽見她報警罵罵咧咧嚇跑了。
陳茶鬆了一口氣,虛脫地蹲在地上。
“都有誰?”程樘問她。
他聲音很淡顯得有些輕飄飄,陳茶卻知道程樘這是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