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欒發過來的定位在五百米外。五百米也太遠了。

    礁石羣太不好繞,完全影響發揮,沒法直接飛過去。

    市場部的經理年紀在一羣人裏最輕,還有點大學時候短跑健將的風采,三繞兩繞找着了路,剛要喊就被幾隻手按住。

    有人按着他蹦過去,後頭的人拔腿就往前趕。他反應過來急着要追,方航已經一個箭步衝過去在來人面前急剎着停穩。

    明熾哪都沒去,正放鬆靠在礁石上休息,好好地穿着風衣,一看就絕對不會着涼。

    向欒摩拳擦掌要給他哥揉腿,被他哥輕拍了下腦袋溫溫鎮住。轉而抓緊時間拿起手機,給方航發消息通風報信,把能想到的該說的全說了一遍。

    看見方航他們過來,向欒的眼睛立刻鋥亮,藏在明熾身後做口型∶“明總,明總…”

    明熾察覺到向欒的反應,單手撐着礁石坐直,擡起視線看過來。

    方航咳了一聲。

    方經理搶了第一,完全不顧後面那些人張牙舞爪氣急敗壞的威脅,盡力不笑得燦爛到離譜,調整着呼吸走過去。

    “是我,方航,你的藝人部經理。”

    方航重新回答電話裏的那個問題,他走過來,朝明熾伸出手∶“好久不見。”

    明熾握住他的手,不說話,看着他們笑。

    向欒蹲在旁邊的石頭上。

    他睜圓了眼睛不敢說話,正對成年人友誼的不動聲色肅然起敬,就眼睜睜看着他哥被拽着那隻手扛了起來。

    他哥看起來甚至還早有準備,一點都不驚訝,甚至有時間在被拽飛起來之前把手杖塞給他。

    沉穩成熟不動聲色的管理層像是響了聲發令槍,轟地一聲全炸開,不由分說地全撲上來,擠成一團爭着伸手。

    有人摸肩膀,有人揉腦袋,有人輕輕拍背,那麼多張嘴搶着報自己的姓名職位,生怕明總聽不見。

    ……

    向欒抱着手杖,被笑聲喊聲震得懵了好幾秒,和經紀人並排蹲在一起∶“……趙哥。”

    “沒救了。”經紀人長嘆口氣,“這麼多人,加起來湊不夠二十歲。”

    向欒扭過頭,看着他和說的話完全對不上的滿臉燦爛的笑,頓時咧嘴樂出來∶“趙哥,加你嗎加你嗎"

    “加加我今年三歲零七個月”經紀人氣急敗壞,用力搖向欒,“這麼多人,怎麼就讓你小子先找着了你這是什麼運氣怎麼在石頭堆裏亂跑都能讓總經理撿着啊”

    那當然。向欒一秒得意到不行,腦袋都昂起來∶“我跟我哥的心靈感應。”

    他看得實在太眼熱,摩拳擦掌想要不着痕跡地混進去,剛蹦下石頭,就被方航走過來伸手。

    向欒愣了兩秒,連忙把懷裏的手杖交出去,紅着臉不好意思地咳∶“方哥,那個…”

    “不行。”方經理沉穩地接過手杖,“這是成年人的慶祝方式。”

    淮生娛樂給他們規定的成人組年齡是二十,向欒就差了幾個月,急得直蹦,被經紀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這小子好運到離譜,陰差陽錯下來,竟然搶在這麼多人前面第一個見到了總經理。

    還被總經理救了。還帶着總經理一起迷了路。

    要是沒猜錯,看起來還第一個抱着總經理,拿眼淚把總經理淹了。

    經紀人想想都覺得頭大,在向欒繼續得意忘形地嘚瑟之前,及時捂着嘴把人拖離了現場。

    方航把手杖仔細收好,帶着走過去。

    這羣人爭了半天,總算爭出了誰來揹他們明總。

    法律部經理這些年健身房力量沒白練,還和以前一樣,把明熾背得穩穩當當,還和以前一樣回頭低聲囑咐“累就閉上眼睛。”

    明熾的氣色很好,輕搖頭,眼睛依然很清亮∶“不累。”

    這一句就又讓這羣人高興到不行。又有好幾隻手伸過來,想摸一摸他們明總的頭髮,被方航一個一個把手拍回去“不要髮型嗎不要形象嗎”

    那幾個人立刻收手,相當心虛地點頭∶“要要要。”

    明熾被他們引得笑出來。

    他的頭髮比過去短,其實還不足以被揉亂到救不回來,輕晃了晃腦袋,額發就重新變得鬆散∶“沒關係,不是一次性的。”

    藝人部經理當然管不了總經理。眼看這羣人立刻囂張地一個個當着面伸手,方航又氣又笑∶“輕點碰一下就得了,這可是咱們公司臺柱子……”

    不用他囑咐,其他人的力氣原本也放得相當輕,就連剛纔胡鬧的時候,其實也控制得完全有分寸。

    這段時間他們查了太多資料,要不是一直泡在那個病友論壇上,也不會意外發現那個帖子。

    雖然清楚那場手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但一個月也實在有些短。他們每天看着康復進程着急,猜測明熾已經恢復到哪個階段,身體的其他問題解決了沒有,那些舊傷都養得好不好。

    他們太想知道這些了,又不好意思問。所以就藉着機會,完全謹慎地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碰一碰、摸一摸那個人,試着握一下明熾的手。發現對方以同等的力道回握,眼裏就立刻興奮地冒光。

    明熾當然感覺得到,他的原計劃其實是比現在更健康地重新亮相,多少有點惋惜∶“其實碰兩下也不會碎。"

    “不行。”方航說,“不能太慣着他們,不然這些人要揹着你繞海邊跑圈。回頭打聽出你住哪,半夜去把你偷走。”

    其他人立刻不服氣,七嘴八舌地反駁,後來又慢慢演變成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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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不少,他們全想說給明熾聽,沒一會兒就變成了對藝人部經理這段時間完全工作狂到好像不用睡覺、瘋狂壓榨他們行徑的控訴。

    工作狂又不止方航一個,大半夜不下班不關燈的也不光是藝人部的辦公室。方經理當場點名,被點到的又不服氣,轉頭就去揭穿其他人。

    明總從來不拉偏架,安安靜靜地聽,也不說話,光是跟着笑。

    ……

    還和以前一樣。

    這段時間實在經歷了太多的事。他們當然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麼擔子都放在總經理一個人身上,明熾也再不會忽然停下來、茫然地被落在什麼地方。

    但除了這些,只要再湊到一塊兒——最多五分鐘,剩下的就都會變得跟以前一樣。

    明熾被他們揹着走,一羣人七嘴八舌地說話。

    完全不打草稿,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明熾帶着笑安靜地認真聽。他一直都在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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