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如死灰後他們後悔了 >第88章 番外二·煙花(中)
    十八歲生日過後,駱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駕照。

    他的生日在夏天陽光剛開始燙的時候。這個時間很合適————離暑假還差那麼十幾天,但天氣已經很熱。願意跑去太陽底下曬的人不多,駕照拿得非常順利。

    有了駕駛證的那天,駱枳犒勞了自己滿滿一大桌早茶。

    他的車早從裏到外做了全套保養,每年的年檢都沒落下,洗得乾淨鋥亮,超級神氣地在停車場等着他。

    以後再也不用找代駕請司機,駱枳擔心剛上手磨合得不好。他和車大半夜去沒人的空曠馬路上練配合,很快就開得非常熟練,不論快慢都得心應手。

    即使是這樣,駱枳也從沒飈過車。

    他的車一直陪着他,哪怕是後來也成了他被指責“張揚”、“拿家世壓人”的罪證之一,駱枳也從不肯改它的塗裝和外飾。

    他甚至都不捨得開車去路況太差的地方。遇上天氣不好,就一直讓車在車庫裏安安穩穩待着,最解壓的時候就是去車行洗車。

    車行老闆和他已經很熟,拿出水槍讓他自己動手,抽空過來打趣他∶“小兄弟,跟輛車也這麼客氣啊”

    老闆也見過喜歡車的,年輕人有了新車,也確實都要當寶貝稀罕好些天,磕掉一小塊漆都要立刻去補上。

    可像駱枳這樣,十八歲就開車來他這兒自己改裝自己收拾,一晃五年過去,還寶貝得一點磕碰都沒有的情況,也的確相當少見。

    駱枳笑着答應,繼續專心往車上打泡沫。

    “對了,你之前是不是問過”

    老闆過來給他打幫手,忽然想起來∶“我託人問了,你這款車能加拖掛房車,你那個駕照也能開。”

    駱枳剛換了塊海綿,聽他提起這個,停下動作∶“能私人訂製嗎”

    "能,就是工期長,差不多得半年到一年。"老闆隨口問,"能不能等"

    駱枳點了下頭,他把手放在清洗乾淨的車身上,輕輕摸了摸,仔細用海綿把泡沫抹乾淨。…

    “我們努努力。”回家以後,駱枳坐在月亮底下,特地和他的車商量。他靠着車,後腦枕着車門,和它商量∶“我們搞一個家出來。”

    後來,駱枳就和他的車一塊兒努力,去很多車展看了不少成品。

    他花了差不多幾個星期的時間,研究清楚了拖掛房車的相關內容,又自己做了設計圖。

    再後來,他準備好去找人定製拖掛的房車部分,也託老闆聯繫好了相關的廠家。

    再後來發生了一點意外。

    ……

    喇叭聲清脆地響起來。

    明熾倏地回神,那些模糊的碎片也被意識裏的漩渦一攪,畫面忽然消失不見。

    他在爺爺眼裏看到了催促的笑意,眼睛也跟着亮,又深深鞠了一躬,抄起外套轉過身快步下樓。走得越來越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明熾忍不住跑起來。

    手術之後,明熾一直嚴格地謹遵醫囑復健。最冒失的也不過是那回追向欒,藉着手杖快步走了不短的一段路,還沒試着跑過。

    不過跑起來好像也沒那麼難。

    就像十二歲的時候。他不小心摔斷了右腿,打了兩個月的石膏。

    太長時間沒有活動過,慢慢走還好,再重新跑起來也覺得腳下發飄,幾乎想不起要怎麼受力跟發力。

    但跑着跑着就想起來了——尤其跑起來是因爲迫不及待,是要一口氣衝去拆最想要的禮物的時候。

    明熾跑到那輛車前,他攥着車鑰匙,雙手撐着膝蓋站穩。

    明熾仔細看着眼前的車。

    天色已經暗下來,在露臺上看得不夠清楚,跑到這裏才終於徹底確認,車上的改裝部分和塗裝都和記憶裏幾乎一樣。

    這件事他其實完全沒能料到。畢竟同一款型號、同一批發售的限量款車型一致並不奇怪,但總不會連當年做改裝的時候也一起做了兩輛。

    明熾走過去,輕輕摸了摸車身。

    這家跨國集團的繼承人也在,笑着嚮明熾點頭。

    “前段時間,郵輪公司和我們家談了合作。”繼承人走過來,和明熾解釋,“恰好有機會,就提起了這輛車。”

    繼承人比明熾年長些,在國內聯繫的朋友不少,輾轉打聽到了具體情況,那時候就想找機會把這輛車送給明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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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老爺子因爲那副畫有了靈感,按照業內的行規,應該給明熾報酬或者分紅。正好他們家因爲展位和櫃檯的事和郵輪合作,談生意的間隙,繼承人就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那批珠寶的設計相當驚豔,還沒開售就被爭相預訂一空,說實話一輛車的價格不夠,這麼付賬其實是他們家佔了便宜。

    繼承人和明先生聊的時候,也這麼誠實地客氣了一句。

    幾天後,明先生就叫人送回來了一份相當詳盡的改裝設計,對塗裝要求也做了細緻說明,還附上了一張翻拍的速寫稿。

    因爲對面的要求相當詳盡,所以改造也做得仔細。至於有更多可能只有本人清楚的細節,就要讓明熾自己來進一步修改。

    “剩下的交給你。”繼承人讓開車門,示意身後,“它是你的,你最清楚該怎麼做。”

    明熾點了點頭,他把手按上車門,又鄭重道了次謝。

    繼承人笑着連連擺手,在他肩上用力拍兩下,沒再多留,快步進了那家餐廳。

    停車場安靜下來。他的車也一樣安靜。

    嶄新的變色玻璃嵌在車門上,整輛車都乾淨鋥亮,輪轂繫着鮮紅色的布條,在風裏超級神氣地飄。

    明熾繞着車慢慢地走,他不急着上車,認真地看着那些塗裝。

    沙灘上的篝火音樂會那天。

    他和影子先生、祿叔一起回了郵輪,一起喫宵夜和和水果酒。

    那天晚上他們聊起醉酒、話癆和禮物。他喝了兩口給影子先生調的酒,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就多出來了畫板和素描紙。

    在那天晚上,明熾抱着那塊畫板,停不下地詳細地介紹着自己的禮物。

    他給影子先生講他和姨姨怎麼躺在車裏,一人一邊枕着手臂打開天窗愜意看星星。講他和姨姨怎麼給車做改造、怎麼一起討論塗裝配色。

    他記得自己說了很多,說到最後自己也已經記不大清,只是把那張畫抱在懷裏,把自己說得又暖和又高興。

    明熾現在比那時候更暖和更高興。

    每個細節都在他的腦子裏,他可以慢慢和老朋友一起找回從前弄丟的所有東西,不過這件事還不那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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