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如死灰後他們後悔了 >第 118 章 if線(二十七)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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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輛車是駱枳十二歲那年,因爲一些原因被駱夫人從二樓推下去,在病牀上醒過來以後,任姨送給他的。

    十二歲的駱枳當然還不能開車,所以任姨就和他手指碰手指拉鉤,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絕對的祕密。

    這輛車是駱枳絕對的祕密基地。

    駱枳把所有不肯給別人看的祕密,都藏寶一樣仔細藏到車裏。

    從小到大的日記,每年生日給自己買的禮物,自己寫的只給自己聽的歌,只有自己才見過的照片和自己畫的畫,任姨留給他的好長好長的早被翻舊了的手寫信,一切向任姨證明他有在高高興興好好活着的證據……

    他像條非常滑稽的窮光蛋惡龍,守財奴一樣盤踞在自己的洞口,寸步不離地護着那些在任何人看來都毫不值錢的貴重寶物。

    駱枳沒有問任塵白,那輛車裏的東西有沒有被留下來。

    這種問題是沒有被問出來的必要的。

    任塵白玩夠了獵物,決定親手掐滅那一線生機的時候,從來沒有留一線的習慣。

    好習慣。

    來天降正義屠惡貫滿盈的孽龍的勇士一頓操作,把自己家的水晶也炸了。

    駱枳心裏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也不知道好笑的點,究竟是因爲親手毀了母親的痕跡已經快瘋了的任塵白,還是正在一點點從某個地方碎裂開的他自己。

    任塵白至少有個優點,即使是氣瘋了也絕對不會動手打人。

    不然駱枳還要考慮怎麼以最短路徑滾進牀底,怎麼再把手背上的吊瓶針扯下來自保,怎麼戳任塵白幾個血窟窿,再趁機往死裏踹任塵白一腳,把任塵白揍得爬不起來……

    駱枳歪歪斜斜倚在牀頭,低着頭想了一會兒,沒忍住真的笑出了聲。

    想什麼呢,他現在根本動不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剖開他的胸口,又或者是一隻手徑直扒開他的後背,踩着他的肩膀,一點一點抽他的筋。

    但是不耳鳴了。

    駱枳仔細分辨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不只是耳鳴的聲音消失了。

    身邊的所有聲音也一起消失得乾乾淨淨,這下不吵了,很舒服,只有腦海裏任姨摟着他低低唱着的催眠曲。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櫺。

    今晚的月亮就好亮啊。

    亮得他好想家。

    駱枳藉着月光,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那張車輛銷燬證明,找到了角落裏最小的一行不起眼的地址。

    ……

    駱枳失蹤了。

    跟任塵白彙報這件事時,值班醫生瞄着任先生從未有過的冷沉臉色,膽戰心驚地不敢多說一個字。

    ……他們也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就在今天早上,幾個不追星也不怎麼上網的小護士還忍不住紅着臉小聲討論,1503的病人怎麼這麼乖。

    又帥又乖又配合,讓吃藥就好好吃藥,要測血糖就乖乖伸手。

    測血糖的針一刺下去,那隻蒼白冰涼的手就輕顫一下,好漂亮的眼睛裏蒙上層霧濛濛的水汽,卻還是彎出笑的影子。

    好像很不喜歡說話,但會偷偷給她們塞紙條,裏面夾着疊成心的紅色紙幣,禮貌地請她們幫忙給自己買一身衣服。

    於是,還沒到中午,白襯衫、牛仔褲、棒球帽跟一雙板鞋來了,然後它們帶着駱枳不見了。

    只剩下疊好的病號服放在枕頭上,被子牀單平整規矩,像是從沒人住過。

    任塵白看着那張病牀,聲音冷得發輕:“誰給他買的?”

    值班醫生知道他是問衣服,猶豫半晌,硬着頭皮低聲說:“……都買了。”

    就連他都忍不住給兒子打電話,含糊其辭地問了問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喜歡什麼顏色的鞋。

    駱枳怎麼能那麼容易就討人喜歡啊。

    加上兩次搶救,總共也才相處了一天半,他們都覺得這是個叫誰看了都忍不住心軟的年輕人。

    究竟是做了多過分的事,才能叫駱枳身邊的人這麼恨他啊。

    值班醫生當然不敢問這些問題。

    礙於任塵白的吩咐,他們當面對駱枳的態度都不敢有多友善,甚至稱得上冷漠。

    幾個小護士冷冷淡淡採了血就走,出門憋得臉都紅了。

    ……

    任塵白看着那套疊好的病號服。

    昨天晚上,駱枳居然告訴他,那輛車是母親的遺物。

    任塵白從沒這麼失態過,他險些就拆了駱枳,那一陣激怒惶恐過去,立刻叫人聯繫銷燬汽車的報廢處理廠。

    車當然早就被銷燬了。

    畢竟是任先生親口吩咐過的,不用整理車裏的東西,直接拆解了推進熔煉爐裏。這又不是什麼違法的贓車,也沒任何案底,破拆甚至還是警方親自動的手。

    不過是小事一樁。

    處理廠的老闆陪着笑,小心翼翼向任塵白邀功,特地跟他保證“一個螺絲都沒剩”。

    因爲這件事,任塵白一個白天都沒顧得上再來醫院。

    可一個白天的結果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

    任塵白做的計劃向來縝密,這份縝密現在滴水不漏地回饋到他自己身上,讓他親手毀了母親的遺物。

    毀得一個螺絲都沒剩。

    看着空蕩蕩的病牀,任塵白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形。

    駱枳什麼也不問他,什麼話也不說。

    駱枳比他自己還要更瞭解他,任塵白要用一整天的時間,才最終確認自己下手的結果是什麼都留不下,而駱枳只在那一瞬間就意識到了。

    就像駱枳也很清楚,只要多拜託幾個人幫忙買衣服,任塵白就沒有理由處理醫院的任何一個人。

    有什麼好處理的呢?

    溫柔舒朗的任先生因爲“私人醫院護士幫患者的忙”這種小事,大發雷霆濫用職權把人開掉嗎?

    任塵白不是這種人。

    面對除了駱枳之外的所有人,任塵白都有足夠的理智和底線。

    在值班醫生緊張的注視裏,任塵白只是沉默地站了長得過頭的一段時間,就轉身朝院長室走去:“給我看監控。”

    值班醫生長舒一口氣,不迭應聲。

    任塵白的步伐很大,值班醫生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得上,追上了卻又有什麼話似的欲言又止。

    任塵白淡聲開口:“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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