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關漢月 >第056章 無形之網
    回到吳府門口,秦慎仰望月朗星稀的夜空,過完今晚,他離開武泉的日子又將增多一天,而距他歸返武泉的日子也又近了一天。

    他有那麼幾分返鄉情切,卻也有些畏懼不前。

    “瞧這天氣,今年恐怕又無雨雪。”身側蓋延感慨的嘆了口氣,將他的思緒從遠處拉回重歸現實之際只聽對方再嘆道:“若再這般下去,百姓生活難以爲繼,只怕……唉……”

    他是發發牢騷,還是真感覺出什麼異樣呢?秦慎看了眼愁腸滿懷的蓋延默默想道。

    “主公回來了。”門房聽到動靜,打開側門迎出來恭敬作揖,吳漢點了點頭,讓隨從自行前去歇息,再將幾人請往廳中,其中包括雲煙。

    這哪是對待婢女的態度!秦慎瞟了眼垂首亦步亦趨的雲煙,心中嘆息。

    來到大廳,吳漢讓人準備酒食,再對一旁伺候的女婢吩咐道:“領這位娘子前去後院陪夫人敘話,告知夫人我還需在前廳陪兄弟飲酒盡興”。

    婢女的應諾中,雲煙微微擡眼看他一下,向三人默然行了一禮,隨着那人朝後院行去。

    只待她的身影剛從門後消失,秦慎迫不及待的在吳漢身旁案几坐下,將已經藏了一路的憋屈不吐不快的一股腦掏出道:“子顏兄這是何意?”

    “何意?”吳漢對他表現出的慍惱絲毫不以爲意,反一臉詫異的問道:“這不正是你的意思嗎?”

    秦慎剎時被他嗆得不輕,頓了一頓,悶聲道:“這何時又變成我的意思了?”

    吳漢一副你真是健忘的樣子呵呵呵的笑了一陣,反問道:“難道不是你讓我爲她贖身?噢……巨卿兄,莫非我年歲漸老,以至耳背聽錯了不成?”

    蓋延全無正形的起鬨笑了幾聲,繼而笑罵道:“爲何我聽着這話就似你在咒我呢?要知我比你尚且虛長兩歲,你說自己年歲漸老,這不是暗指我垂垂老矣嗎?不過,儘管如此,我當時亦確曾聽到子毅這般言語,想來我倆應該並未聽差。”

    說完兩人煞有其事的相對頷首肯定一番,然後哈哈大笑。

    “你們……”秦慎被他倆的一唱一和插科打諢弄得氣結難言,頹然片刻,告饒道:“諾諾諾!小弟起初確實有請兄長爲她贖身,不過自她拒絕後我不是就邀兩位離去了嗎?此後是兄長你自作主張,不顧勸阻的爲她贖身,可與我無關。”

    面對他的振振有詞,吳漢只是笑岑岑的看着他卻並不言語,就似看透他心思一般。

    秦慎涌出一陣被誤解的無力感,無奈中耍起小性子道:“我不管,如今既然子顏兄將她贖回,不如就留在府中做婢女吧,與我再無干系。”

    “誒!子毅勿要衝動。”蓋延連忙勸阻道:“我倆知道你年輕面嫩,又聲名在外,青樓之地顧及顏面確實不便公然納妾,不過此刻並無外人,子毅又何須故作姿態呢,難道還怕我們笑話你不成?這又怎麼可能,自古英雄美人,我倆只會替你感到高興。”

    秦慎聽得瞠目結舌,心道還真是天大的委屈,怕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這都叫什麼事啊!

    暗自神傷片刻,頭疼至極的嘆了口氣,盡着最後努力如發誓般解釋道:“此事絕非你們所想的那些什麼郎情妾意,我不過僅僅是看她可憐罷了,除此之外再無它意。”

    蓋延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否道:“天下比她悲慘之女子多不勝數,爲何你卻獨獨垂憐於她?難道這還不能表明你之心意?再說在翠香樓時,我看你與她亦是相談甚歡,好啦,不過是納個女子而已,我等三人,就不用掩掩藏藏了。”

    什麼相談甚歡!一個淚流滿面,一個獨飲悶酒,這也叫相談甚歡?我看真正相談甚歡的是在那大快朵頤的你們吧!

    秦慎一陣腹誹,正要辯解時,吳漢笑道:“巨卿兄言必有中,子毅就不要再辯解了,若是繼續強行狡辯,我可就認爲你將我倆當外人看待了。”

    “好吧。”秦慎一肚子的話瞬間被憋回肚子,怏怏的回了一句,旋又不甘心道:“小弟是真有不得已之苦衷,並非虛言。”

    “哦?究竟是何苦衷?”吳漢與蓋延好奇的看向他。

    秦慎張了張嘴,一時卻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得又沮喪的將話嚥了回去,他總不能說自己其實是個穿越人士,還隨時惦記着如何回到後世,擔心在這世上與人產生感情有了牽絆再難灑然離去吧?

    如果真這樣說,先且不論對方信與不信,光是因此引來的麻煩恐怕就會無窮無盡。

    “子毅莫非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吳漢見他欲言又止的忍不住出言調侃,說完發現他無精打采似乎並沒什麼玩笑興致,又輕咳一聲道:“我的意思是錢財之事,子毅從軍日短,或許身無太多餘財,你是否因此而擔心買不起府院供養家室?若是爲此,你大可不必憂心,不是還有爲兄在嗎?”

    “還有我呢。”蓋延呵呵一笑,接口道:“我雖不如子顏兄般乘肥馬,衣輕裘,卻也還是能資助一二。”

    秦慎感激的搖搖頭似要把心中的煩惱揮掉,順着他倆的話題道:“也不盡然,只是想到我駐守邊塞生死難料,縱然成家立室,亦不免聚少離多,甚至陰陽兩隔,實在是牽累對方。”

    吳漢嘆息一聲,知道他說的也算當世實情,不過還是開解道:“其實你也無需太過擔心,此次你歸返武泉,少說也能右遷校尉之職,調離武泉,以後……”

    “校尉?離開武泉?那我會去哪裏?”陡然聽到這樣一個信息,對秦慎而言不啻於驚聞晴天霹靂,大驚之下都忘了對方還沒說完。

    吳漢與蓋延詫異的對視一眼,看向他道:“難道你從未思索過這個問題?”

    秦慎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對着兩人比哭還要難看的勉強笑了一笑表達歉意,猶自魂不守舍的道:“想過,也沒想過。”

    說着嘆了口氣穩了穩心神,坦言道:“不瞞兩位兄長,其實對於是否繼續從軍我曾矛盾之極,我想過離開軍伍遠走高飛,更曾想過跟隨子顏兄以販馬爲生,只是思及自身遭遇,發現早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唯有迎頭而上方得解脫……唉,老實講,此刻聽到這個消息,就連我自己都很難明白內心究竟是喜或憂。”

    見他說完就沒精打采的垂喪着頭,似乎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蓋延與吳漢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心中的疑惑。

    他剛纔的話坦白卻語焉不詳,認真又莫名其妙,讓兩人確實費解。

    不過既然他不願詳說,兩人也不便追問,各自默思片刻,蓋延道:“其實關於你名聲大振這件事,今早你還未來時我與子顏兄曾討論推測過一番,你想聽聽我倆的推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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