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哭泣的兩位父親,以及茫然無措的勇太,他爲自己所作出的改變而道歉。
“你在說什麼?”由於先前的事,柯南對他產生了諸多疑惑。
“沒什麼,覺得自己太過自大了,其實我也只是個平凡人。”林白陽自嘲笑笑,跌跌撞撞地在公園長椅上坐下。
柯南疑竇頓生,“你不對勁。”
林白陽蒼白着臉擺手,“有點暈,先別跟我說話。”
總覺得這個傢伙有事瞞着我。柯南情不自禁地托起了下巴,盯着林白陽嚴肅思考。
這次案子他一開始明明那麼自信,但後面卻又緊張慌亂,對勇太的安危異常在意。就好像是他犯了什麼錯誤。柯南對這一點尤爲在意。
難道是怕自己推理有誤耽誤時機?但他做出的推斷明明都是正確的啊,若非是他,現在我們還在兜圈子呢。所以他爲什麼還會有這種想法?
疑問一個接着一個,柯南只能往好處想,林白陽並未做出什麼有害的事,所以,也許他只是一個患得患失的老好人?
呵呵,鬼才信。他翻了個白眼。
阿笠博士家。
晚風駐足,秋蟲停止鳴叫,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客廳有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草木蕭條的庭院。現在的季節只有晚夜菊還在開,白色的花朵一簇簇墜在枝頭,如同久積不化的白雪。
“你好像有心事。”灰原哀在落地窗前坐下。
林白陽看着窗外的夜色,盤着腿坐如僧侶,“最近陷入了迷茫。”
“組織的事?”灰原哀看了眼地上七倒八歪的易拉罐,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林白陽搖頭,“那個倒還好,我能夠應付。說起來我還是利益所得者。”
“可以跟我說說嗎?”灰原哀側臉清冷而溫柔。
林白陽看着她,心中暗道,我就是想尋求你幫助的啊。
“所以是什麼問題?”灰原哀問。
林白陽開了一罐啤酒,深沉道:“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往哪裏去。”
沉思片刻,灰原哀擡起頭:“你在騙我。”
哲學三大問異常出名,這種玄而又玄的問題顯然不是讓他困擾的關鍵。
林白陽喝了口啤酒:“如果你要做的事可能會救人,也可能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那麼你還會去做嗎?”
他依然對白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灰原哀反問,“如果喝酒可以逃避現實,但也可能導致頭痛,那你還會喝嗎?”
手拿易拉罐的林白陽動作一僵,然後繼續喝酒:“喝啊。所以這就是答案嗎?”
灰原哀輕描淡寫地說,“如果因爲害怕後悔而放棄,難道這樣就不會後悔嗎?做與不做,本身就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林白陽苦笑,“萬一你做的後果不想你以爲的那麼好呢?”
“即使是偵探,也只是普通人,並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如果真的有人全知全能呢?”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就衝出口,林白陽心中一驚戰術喝酒。
林白陽茫然搖頭。
“如果不能,又有什麼好糾結的呢?只要問心無愧的去做就可以了。”
林白陽不依不饒:“有可能會出錯的啊。”
“做什麼不會出錯呢?”灰原哀看着他,“你喜歡推理嗎?”
林白陽愣了一下,自己喜歡推理嗎?
對於小學就啃完福爾摩斯探案集,初中讀完阿加莎等著名作家成名作,高中依然堅持看《名偵探柯南》的他而言,答案當然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他自認沒有工藤新一的推理才能,甚至連面前的灰原哀都比不了,但推理對他而言並不只是小說的一種分類。
他喜歡推理小說,並不只是單純地喜歡故事。就算沒有系統獎勵,他依然會走上偵探道路。如今的他會做出種種暗示或誘導,又何嘗不是一種對推理的渴望?
“偵探在推理案情時心裏不安,擔心可能會疏忽某個地方,害怕存在另一種可能性。”灰原哀淡淡道,“任何事都是這樣的,比如調配藥劑,每一種成分加入都會導致不同的後果。而推理由於其特殊性,往往與真相、人命這些詞關聯,因此更要慎重小心。”
林白陽呆呆地點頭。
“你玩過射擊嗎?”
“玩過。不過是模擬道具,不是真的槍。”林白陽想起高中軍訓時的場景,每個人十次開槍機會,他用了兩槍試手感,之後的八槍都是滿環。
不過爲了不打擊學生信心,教官特意調試了難度係數,很少有人會出現脫靶現象。所以他覺得那成績算不得什麼,充其量是“視力好”的佐證。
可惜現在的他離不開眼鏡,晚上睡覺都覺得鼻樑上空落落的。
灰原哀的聲音清冷如水,“推理與射擊相似,一槍開過去,可能十環,也可能脫靶。所以當推理正中靶心時,那種成就感是無與倫比的。但,難道遇到脫靶就不做偵探了嗎?”
林白陽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灰原哀說出最後的話,“救人只需要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也許殺人需要理由,但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不到最後一刻就絕對不能放棄,因爲你不會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救人不需要理由,林白陽反覆咀嚼着這句話,彷彿明白了什麼,“說的真好。”
如果這些話從柯南的嘴裏說出來,可能他不會這麼容易接受。但灰原哀不一樣,她自身的經歷本就比常人複雜,現在耐心而努力地開解其他人,讓人隱隱感動。
“謝謝,我會好好想想的。”林白陽放下易拉罐。
“所以你能去洗臉了嗎林先生?”灰原哀皺皺眉頭,“一身酒味。”
“啊抱歉。”林白陽搖搖晃晃站起來,踩着月光走向浴室。
灰原哀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許久之後,她點燃了手中的文件。
那是一份打印出來的報告,關於銀色子彈的祕密,以及它的第一位使用者。
“林白陽”三個字貫徹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