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媽如約而至,又爽快離開。
這說明,移植的日期就要到了。
等到所有的事都處理完畢,蘇舒請了一個長假,回到了家裏。
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有和陳昊聯繫。
也許,他還在爲了賣房的事情一個人生悶氣。
坐在空無一人的家裏,望着所有東西上陳昊殘留的氣息和習慣。
心中還是涌出了對他的愧疚。
畢竟這是婚姻生活中的大事,雖然告訴了他,他也說尊重,但卻是一種通知。
被通知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高興。
蘇舒主動給他打了電話:[老公,你什麼時候能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
[老婆,快了,這幾天項目上的人一直提出了一個難以解決的困難,我正在幫他們處理。]
[嗯,我這邊事情處理完了,也請了假,時間差不多了,醫院那邊已經在催了。]
[嗯,老婆這幾天注意身體,天涼了不要感冒,醫生開得藥要堅持按時喫,我處理完儘快回去。]
[好,我等你,先去醫院排期預約手術時間。]
陳昊又絮絮叨叨的囑咐了很多,無非就是天氣轉冷,一定要保證自己不要感冒之類的。
蘇舒都認真的迴應着他所謂的關心,再也沒有提及關於房子的事情。
這應該是他們約定俗成的習慣。
遇見了可能要吵架的導火索,都默契的避之不談。
剛說完沒多久,玲姐的電話也跟了進來:“舒舒,這幾天怎麼樣呢?”
“玲姐,都好,你在美國安頓好了沒有?”
“嗯,一切順利,孩子也入學了,我倒是除了給她做飯沒剩什麼事情了。”
“好的,玲姐,工作室這邊也恢復了正常運作,你可以放心了。”
玲姐那邊頓了一下:“舒舒,你做事我歷來是放心的,所以才把工作室交給你。”
“謝謝玲姐,你在那邊也要注意身體啊。”
又隔了幾秒鐘,玲姐嘆了一口氣:“舒舒,陳昊回家沒沒有?”
“說是後天回來。”
“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吧,玲姐,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舒舒,我老公前段時間也很猶豫是不是要告訴我,陳昊這半年和一個實習生關係有些過於近了,在他們單位很多人都在傳,你平日裏還是要注意一些,當然啦,我和我老公都是相信陳昊的爲人的,那些不足爲據。。。”
蘇舒的腦子裏嗡的響了一聲,繼而有些空白。
玲姐做了多年的生意,說話自然是會留下餘地的。
陳昊和那個實習生的關係,說到了這個份上,怕不只是匪淺的交情。
玲姐也感受到了蘇舒的情緒,隨便安慰了幾句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蘇舒立馬站了起來,到廚房倒了一大杯礦泉水一飲而盡。
陳昊的出現是在蘇舒最平靜的人生階段。
和奚南分手的痛苦漸漸淡化,職場走到了正軌,一切都平靜得沒有波瀾的時候,他出現了。
蘇舒都百無聊賴的應付着,她並不想父母擔心她和奚南分手,陷入死局。
而確實,那時候,她的感情就是死局。
想破也破不了,想重開更沒有勇氣。
相親這種事本來就是機緣,也許你遇見的前面九十九個都是各色奇葩,只有在你最灰心的時候遇見一個極品。
陳昊就是那種時候出現的,他坐在蘇舒對面,臉紅着語無倫次的介紹自己。
看着他那個樣子,蘇舒不明所以的多和他說了幾句話。
只是,因爲,他笑起來的感覺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都會嘴角扯向一邊。
再往後就是平淡的交往,你來我往,恭敬謙和。
等到蘇舒反應過來愛與不愛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白紗。
媽媽告訴自己,女孩子都是要走這一步的。
家庭生活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而每個人的家庭生活不會有那麼多波瀾起伏,都只有平淡相守。
陳昊那個時候就是蘇舒覺得能夠陪自己平淡相守的那個人。
只有在婚前泠曦非要舉辦的單身派對時,蘇舒喝醉了。
“舒舒,你愛他嗎?”
“我不知道,也許是愛的。”
“不,你不愛他!你愛着奚南的時候眼睛裏面都是光芒,現在早已經黯淡。”
“也許吧,我就是覺得婚姻就是如此,那個人對了就是對了。”
“舒舒,你會後悔的!不愛的人爲什麼要結婚?連吵架都不能痛快的抒發自己的感情,那你和一個木偶有什麼區別!”
那一刻,蘇舒的心裏再也不想愛與不愛的問題,只是滿心羞愧。
羞愧自己的自私,羞愧自己的妥協,羞愧自己的懦弱。
對陳昊的自私,對生活的妥協,對愛而不得的懦弱。
最終這些,都化作了對婚姻的讓步。
一步步的讓,一步步的退,退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底線在哪裏。
就如同現在,她竟然還用自己的退讓爲陳昊來辯解。
她沉了一口氣,拿起了手機給陳昊發了消息:[老公,你還愛我嗎?]
那邊很快回復:[老婆,想什麼呢?我當然很愛你。]
蘇舒笑了起來,她願意爲了這句話相信一切事情都是子虛烏有。
“奚南,週五有時間嗎?”
“週五早上有門診,下午有一點,需要我做什麼?”
奚南對她的提問從不會問爲什麼,都是直接問要做的事。
想來,這應該就是自己的特權。
他其實真的很忙,因爲剛剛翻過醫院生殖中心的預約掛號,他的號早就一個月後都預約滿了。
“我想來移植了。”
房間裏面很安靜,奚南那邊也應該很安靜。
安靜得聽到了他沉重的呼吸聲。
“好,我給你安排。”
“謝謝。”
沒有回答,只是停頓了幾秒鐘,那邊出現了忙音。
蘇舒安慰自己,他肯定是很忙,絕不是因爲心裏不痛快。
重要的是,這是自己對自己人生的決定,不應該由他高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