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吧，過年嘛，樂呵樂呵！”段天甩了甩手上的錢，嘴裏叼着一支菸。
“458，我該拿的就這些。”陸銘修將手機拆開，仔細地觀察着主板，拿起電源表看電流情況，頭也不回的說。
“你小子，記得夠清楚啊！”段天和他相處的久了，自然知道他那執拗的性格，將錢包掏出，撿了幾張零錢出來。
“零錢不夠，夏天請哥喫兩根冰棍就行！”
陸銘修對電子產品有很大的興趣，小學攢了些錢就買了相關的書又從廢品站找了一些報廢的電子產品試手。腦力勞動來錢更快，他不用像之前那樣去工地轉悠，最近管的很嚴，不讓招收童工。
段天之前只是收收廢鐵，他自己有修車的手藝，可惜在鎮上開車的人不多，這二年生意才稍有起色。
段天覺得陸銘修很有骨氣，又肯喫苦就教給他修車的手藝，沒想到這小子腦子那麼好使。他淘來的二手手機沒用幾天就壞了，陸銘修看到只花了幾分鐘就修好。
於是他趁機低價收購了一批二手手機，翻新後又賣出去，掙箇中間差價。
陸銘修將主板引角旁接地的板層刮掉，把焊點通向cpu的暗線挖了出來緊接着做絕緣，測了暗線值
“好了。”陸銘修脫下手套。
“這麼快？”段天驚訝，講桌上的手機充上電，等過完年，他再把手機賣出去。
“過完年再給你錢啊！”
陸銘修已經走遠，段天笑罵：“小崽子！”
回家路上，他特意買了新的春聯，將門口有些泛白的春聯扯下。又拿白膠將新的貼上，紅底金字看起來格外喜氣洋洋。
他手上蹭了些金粉，擡頭一看，橫批上是四個大字——“吉星高照”。
陸奶奶躺在牀上，陸銘修弄來一個小型電視，每天都開着，吵吵鬧鬧的聲音讓她覺得不是那麼孤單。
“你回來了？”陸奶奶笑着說。
“嗯，我扶你坐一會兒吧，按按腿。”
“行！”陸奶奶點點頭。
電視頻道很少，陸銘修不愛看，他覺得很無聊，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廣告。他添了幾塊煤炭到門口旁邊的爐子裏，今年冬天房間裏格外暖和。
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本高中的物理教材，方靖宇給他搞到了高中的整套教材。書上的理論很簡單，他幾乎看兩眼就能領悟。
陸奶奶邊看電視邊唸叨：“好好學習，考個狀元光宗耀祖。”
他默不作聲點了點頭，捧着書，目光卻瞥向窗外。昏黃的陽光和雪融在一起，如蝶翼一般輕飄了下來，玻璃上沾染了些霧氣，爐火旺盛，水珠垂直滴落髮出滋滋的聲音，透過窗戶，陸銘修看到彩虹光暈。
下雪了。
她不在。
往往這天，溫聽雨都會來大院堆雪人。
有時候張帥也會來，他不喜歡。
陸銘修鬼使神差的將手機掏了出來，邊緣有些磕碰，他翻修之後反應變得很快。
溫聽雨總是呆呆地樣子，會記住他的電話號碼嗎？電話號碼爲什麼這麼長，如果只有三個數字就好了，那樣她記得時候更方便些。
那根紅繩。
雪越下越大，陸銘修穿上外套，走到院內，很快滾好一大一小兩個雪球，拿起兩個石子按了上去，怔怔地看着雪人，說了句：“真醜。”
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有這時間都能再修兩部手機。
回屋繼續拿起書，心裏無端的有些煩悶。
“銘修，是不是想聽雨了？”
“今年她不在還怪冷清的。”陸奶奶將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
“沒有。”幾分鐘後，陸銘修說了一句，陸奶奶早被電視吸引過去，沒聽到他的話。
雪下了一天，晚上陸銘修將買來的餃子煮好，將矮桌端到牀上，給陸奶奶端了一碗過去。
8點整，春晚開始播放。
“親愛的朋友們，年年都有除夕夜，五湖四海總關情啊！”主持人接連送上祝福，陸銘修難得認真的看了起來。
他看看錶，還有不到4個小時。
相聲小品接連登場，陸奶奶被逗得直樂，今年的春節，與他們而言好過了不少，往年沒有電視，陸奶奶很早就睡了。
今年陸奶奶格外有興致，硬是撐到了11點多，陸銘修說明天還有重播，這才關了電視。
陸銘修拉了燈和窗簾，將門輕輕拉上。
雪還在下，下午堆的雪人被新雪覆蓋，陸銘修走過去用手壓實，將石頭重新放了位置，雪人只有眼睛，他用食指畫上一個大大的小臉，又在笑臉左右戳了兩個洞當作酒窩。
他拿起手機，11：59了，還有一分鐘。
陸銘修站在院子裏，黑色的頭髮上落了一層雪，零點已到，四周響起了鞭炮聲，煙花綻放在天空如流星般墜落，短暫的照明瞭整片天空。
陸銘修的眼睛中映出煙火的璀璨，卻沒有半分亮色。
直到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電話都沒有響起。
陸銘修告訴自己，溫聽雨太笨了，肯定忘了這件事。
他自嘲的笑了笑：“小騙子。”難掩心中的落寞。
他站了好久，雪人身上又蓋了一層新雪。
“叮鈴鈴鈴鈴~叮鈴鈴鈴鈴~”
陸銘修拿起手機，看着屏幕上顯示着陌生來電，藍色的光映在他的臉上，他摁了接通，傳來溫聽雨着急又小心的詢問。
“請問，是陸銘修嗎？”
“嗯。”
“太好了，我真怕記錯號碼，幸虧是你。”溫聽雨輕笑的聲音響起，帶着淺淺的電流聲。
陸銘修心頭一動，他第一次聽溫聽雨叫他的名字，他想到林徽因的人間四月天。
“笑音點亮了四面風，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着變。”
“不好意思啊，家裏沒人，我在沙發上睡着了，一睜眼就到了現在。你睡覺了嗎？沒有一直等我吧？”
“沒有。”他輕聲說。
“那就好，哎，都怪我。睡的這麼死，連煙花都沒看到，明年我們要一起看，好嗎？”
陸銘修說：“好。”
溫聽雨清了清嗓子：“陸銘修，新年快樂！希望你好好長大成爲一個快樂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