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冷輝驚夢知是刀 >第二十八章 戰飛刀
    李拓不禁遲疑。

    刻下正是他與那母子的錯身之際,倘使自己躲避,飛刀勢必會向着他們襲去,可難道自己就當真不閃不讓,以大地爲棺、認長天爲槨,死在這人滿爲患的街巷裏?

    突施冷箭的飛刀來得太急,實在沒能給他留下打落得時間,一往無前地直取他性命。

    李拓於間不容髮中退避!

    沒有人想要死去,每個人都該爲活下去而努力。

    於是飛刀擦着他的下顎直掠而去,彷彿他多遲疑半刻,就要栽在飛刀的手裏。

    天地無情,飛刀不停,竟直截了當地刺往孩子背脊!

    與此同時,李拓雙指並緊,以最疾的速度向寒刃追去,不及片霎,就有一陣揚動衣袂的風絮奔向刀身,企圖將它刮落空際。

    這既是他於困境遲疑間想出的解決法子,他奢望能依此舉保住自己和那對母子的性命。

    可世間心想事成之時屬實太稀缺。

    李拓無神的眸子瞪得幾乎眥裂,猶見飛刀冷漠飛掠,原來刀身周圍竟形成着一層風壁,頓時與他喚來的風波繚亂在一起,風力相爭相抵,於是無以將刀拍落,只教它少許偏離。

    所幸有了這兩三寸的離移,讓刀尖沒能洞透孩子的身體,而是從孩子臉頰與肩膀的夾角縫隙間穿梭出去,接着將他手中捧着的那顆黃澄澄的凍梨釘死在地!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哪怕街巷擠滿了人羣,也未必找得出十個看清適才的所有,就連切身其間的婦人也在腳下的石磚驀然裂陷後出現了愣怔的反應,半晌才把地面上的刀給看清,立即驚魂未定地把自己的心肝在懷裏護緊。

    孩子的哭啼不是因爲恐懼,而是爲了那顆苦苦求了兩天才到手的凍梨棠。他欲絕悲切地滾着淚滴,伸出手想要拾起,又想到孃親的教育,墜落在地的都是髒東西,喫入肚子裏會不乾淨。

    婦人慾要拉孩子逃開,他卻在梨前撒潑打滾,不肯退散。

    李拓幽幽望着孩子,甚至還到小秋的年紀,倘使方纔果真遭遇到不幸……念及一個稚嫩懵懂的孩子險些因爲自己喪命,他情難自禁地把一雙拳頭攥緊。

    徐徐走了上去,蹲下身子將飛刀藏入袖腕裏,不讓孩子始終凝盯,瞥着婦人驚懼的雙肩,立即撐開手臂,表露自己絕無惡意,旋即更是儘可能地用並不豐富的神情展現出和藹可親,對孩子道:“假若你現在跟着孃親乖乖回家去,過會兒叔叔就買兩個凍梨棠送給你。”

    孩子摩挲着婆娑的眼睛,瞧着眼生的李拓,固執不信:“你都不……嗚嗚……知道我家住哪裏……嗚嗚……”

    那婦人巴不得趕緊把孩子帶離,想也不想地把地址說與了李拓聽。

    李拓道:“你看,我這不就知道了。”

    孩子幽微止住啜泣:“拉鉤。”

    旋即李拓就把尾指伸探出去。

    看着二人徹底在街巷裏沒有蹤跡,李拓才收斂起那抹實在算不得好看的笑意,旋身起立,對着一棟三層高樓,死魚眼底充滿冷厲,咬着牙將接下去的言語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趙明亮,我知道是你!”

    飛刀上裹挾的風壁足夠說明偷襲之人亦源於疾風流,流裏使飛刀的雖不佔少數,可當真能對孩子也下得去狠心的,也就唯有這個與自己同時拜入宗流的人渣了!

    既然身份被叫破,樓中人便不再藏隱,悠悠然來到樓臺外,施施然對李拓作了個揖,道:“未曾想五年不見,猶能被李兄惦念。”

    李拓沒有任何寒暄,腳步動,向着身處高樓的對方走。

    趙明亮望着李拓沉寂如水的面容,倒也無懼亦不恐,一番閒暇譏笑後,道:“既然明年的今日勢必是李兄的死期,不如就讓趙某人親手相送!”

    話音一畢,他果斷出手,兩柄飛刀隨之甩抖,寒芒疾馳半空,穿透長風,射向義無反顧的李拓。

    李拓不閃不躲,徑直向着高樓中,彷彿意料到飛刀會失去準頭,繼而由自己的耳畔掠過。

    就在被人以爲飛刀打空之際,卻見雙刀在李拓腦後將近七尺處相逢,“啪”的一聲激撞當空,旋即加速朝一前一後兩個方向奔涌。繼續向前的飛刀勢不可擋地扎入了三丈外的牆頭,刀柄幾乎淹沒在磚塊裏;扭折後彈的飛刀藉着反作用力勁射李拓的背脊,銳不可當地要洞破身體。

    李拓的披風飄然捲起,其中刀鋒“錚”的一聲與飛刀糾纏、抗抵,一刀或許阻不下它,但五把刀鋒同時斬在飛刀一處,足夠把它拍落在地。

    他繼續挺步朝着高樓去,憑着對趙明亮的門兒清,早已看穿這招“陳倉幽渡”,跟着心頭計數,五年前趙明亮一口氣附靈了七柄飛刀,刻下已有三把擲於空處。

    趙明亮果然不禁急了,恨喝一聲:“看我的‘流星飛隙’。”

    旋踵,再見一柄飛刀被他全力投出去,再也無甚花哨,純然拼比的就是速度。

    除卻昔年的“第一快刀”,在速度上,李拓委實有自信誰也不輸,一抖右側肩頭,灰撲撲的披風驀然捲動,披風下的刀鋒不偏不倚將飛刀刃尖擒獲,於是“叮叮噹噹”四聲連彈,每一聲都是力與力的拼搏。第一聲下,飛刀不爲所動;第二聲間,飛刀上的風璧已被斬沒;第三聲響,飛刀行掣之勢難免消弱;第四聲後,飛刀便徹底被撩撥上了天空,隨後無能爲力的墜落。

    李拓的瞳孔卻在撥開飛刀的同時陡然一縮!

    趙明亮小人得志地大笑道:“流星可沒有隻隕落一顆的時候。”

    原來那飛刀之後又見飛刀,只因爲兩把刀的速度、軌跡全然相同,才教人以爲只有一把刀在空中飛梭。

    應接不暇的李拓唯有躲,腳步一蹬,跳上半空。

    跟着就見到那潛藏的飛刀在堅硬的青石上狠狠砸出一個窟窿。

    李拓心叫好險,後面卻分明追來了更險;既然是同時入的疾風流,李拓對趙明亮知之甚詳,趙明亮對李拓也是知悉許多。

    他甚至算準了李拓會騰身入空進行規避閃躲,指縫間倏爾夾住兩把飛刀,摸準李拓舊力使勁、翩翩墜落的時刻,甩出飛刀直釘寬闊的胸口。

    事實上,趙明亮的每一招、每一刀都是暗釦;疾刺孩子的那一刀是爲了激起李拓與生俱來的怒火、花裏胡哨的“陳倉幽渡”則給李拓帶去自己毫無長進的印象、跟着用出乎意料的“流星飛隙”把李拓逼入死角;最後再以平平無奇的雙刀將身在空中無處借力的李拓給擊殺。

    一扣接一扣,一環連一環。

    每一環都不出分毫紕漏,自然讓趙明亮心花怒放的微笑。

    可他卻委實笑早了。

    但見李拓披風一晃,藉着這縷清風,身子陡然拔升了一丈,非但徹底躲過雙刀,更有閒暇把它們踩在腳下。

    “轟”的一聲,兩柄飛刀被李拓死死踩進了樓臺邊緣的木欄下。

    趙明亮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李拓走下欄杆,步步向十一二步外的趙明**靠。

    刻下的趙明亮豈非把七把刀全然用掉!而他的輕功又一向在李拓之下,不論如何施展,也無甚可能脫逃。

    看上去已是絕路的趙明亮只有跪地求饒:“李拓,我只是跟你開玩笑,你千萬不要生氣。”

    李拓繼續前進。

    趙明亮簡直已磕起了頭腦:“李拓,我絕沒有傷害那孩子的心思,這點你一定要知道。”

    李拓已與他只剩七步之遙。

    趙明亮連眼角都悲慼地垂下:“李拓,你不該以爲經過了五年,我還是隻有七把刀!”

    他果然亮出了第八柄刀,在只餘七步的距離,筆直地插進了李拓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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