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毒相生相剋,有毒物出沒的地方一定有解藥,尤霄吸了吸鼻子振作起來。

    可剛挪動一步,就腿一軟原地跪下了,緊接着胸口一陣波濤洶涌,他撐着地哇得一聲,嘔出來一大口烏黑的血沫。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瘮人的模樣,會不會眼珠爆裂、青筋暴起、臉色烏青,甚至是七竅流血。

    他也顧不得這些,他要找解藥,他得回家,小湯圓在等着他。

    之前是骨頭縫裏冒着寒氣的冷,現在是皮/肉浴火的痛,身體裏還有什麼東西橫衝直撞,經絡和血管在冷熱交替中反覆收縮膨脹,種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簡直讓人痛不欲生,可是又時不時全身麻痹感受不到任何知覺。

    相比彷彿只能躺着等死的麻痹,他寧願承受痛苦。

    尤霄將所有感知力全部集中到眼睛,掃視着周圍任何有可能是解藥的植物,最後在斜坡上的石縫裏看見一株頂端開着紫花,葉徑下結着紅果的草。

    雖然不認識,但就它看着最特別,尤霄沒時間猶豫,死馬當作活馬醫,掙扎着爬過去把那株草拔下來。

    他思考了一秒該喫果還是喫花還是喫葉子,或者根,思考完就決定都喫。

    反正情況也不能比現在更差了!

    吃了花果葉片,憑着最後一絲對衛生要求的堅持,尤霄胡亂在衣服上擦了擦根鬚上的泥巴,然後塞進嘴裏嚼了嚼,正要往下嚥的時候,胸口難以剋制地起伏中又是一口黑血噴吐而出,隨即仰面一倒,毫無緩衝地徹底失去意識。

    尤霄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靈體飄了出來,並且與自然融爲了一體,否則他怎麼能如此切身地感受到自然界的任何一絲風吹動!

    空氣中水汽漂浮沉澱,土壤在呼吸,有草植緩慢地破土而出,枯葉被風颳落在地,毒蛇吐出信子,昆蟲震顫着翅膀,螞……

    毒蛇?!

    尤霄垂死病中驚坐起,都來不及慶幸自己還活着,就猛地轉過頭,果然邊上盤着那條腦袋上長着觸角的赤紅的蛇。

    那隻蜘蛛已經被消化掉了,它那短小到只夠盤兩圈半的身軀此時看起來非常苗條。

    據猜測,那傢伙在他昏睡時就一直盤在他腦袋邊上!

    尤霄頓時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而那條蛇對他驀然間驚坐而起的動靜也沒有表示出任何喫驚,一直非常淡定昂揚着頭顱,兩顆黑豆豆眼睛高冷地對他進行着注目禮。

    尤霄:“……”

    僵持片刻,那條蛇動了起來,這次速度倒不快,一扭一扭的,矜持地往尤霄這邊爬。

    尤霄:“!!!”你特麼別過來啊啊啊!

    對方的速度他見識過,知道這傢伙要是想攻擊自己,跑是跑不過的,要是亂了陣腳不小心激發了敵人的怒火,那纔是真的危險。

    尤霄沒有輕舉妄動,視線緊盯着對方,同時雙手悄悄在地上摸索!

    然而摸了半天,居然連半塊石頭都沒有,鋤頭也在兩米開外……他試探着往鋤頭那邊偏了偏身子,微微躬起背,最大程度力保自己受到威脅時能夠第一時間拿到武器進行反擊。

    已經被咬過一次也沒死,或許是找準瞭解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產生抗體,對毒蜘蛛毒蛇什麼的通通免疫……

    希望能吧!

    對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緊張與敵意,忽然停了下來。

    尤霄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這時又是一抹紅色虛影閃過,視線一轉,就見那蛇已經停在了他手邊,張嘴吐着信子兇巴巴地哈了他一聲。

    尤霄條件反射縮回手,而對方似乎並不想攻擊他,不然那一口他是怎麼也躲不開的。

    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放鬆下來後,他這才意識到天已經黑了,零散的月光撒進林子裏,並不能驅散多少黑暗,然而他卻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視力並未受多大到影響,雖然不比白日看得清晰,至少能讓他行動自如。

    小湯圓在家肯定等急了,他得快點趕回去。

    不能跟這條蛇耗下去了,尤霄心裏一急,膽子就大了起來,他試探着站起身,那條蛇跟着動了一下,但是依然沒有要攻擊的意思。

    他再試探着挪到鋤頭那邊,慢慢撿起後轉身幾個箭步回到挖何首烏的地方,飛速把東西胡亂一裝,背上揹簍想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一擡腳,就見那條蛇竟然又盤在了他腳邊,害他一個激靈險些一屁股坐倒。

    “你特麼……”尤霄一口氣提到胸口,捏着拳頭忍了忍,最後忍無可忍之下擡手指了指它,“你特麼不要欺人太甚!”

    那蛇大概聽懂自己被罵了,朝他又哈了一下。

    尤霄:“……”

    算了,回家要緊,尤霄這麼想着,擡腳謹慎地往旁邊邁出兩步,還沒走出多遠,他卻身形倏然一頓,猛地擡頭看向山下的方向。

    方纔隱約響起一聲叫喊,如果沒聽錯,那是小湯圓的聲音。

    尤霄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又一聲明顯帶着哭腔和恐懼的“哥哥”響起。

    尤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猛地朝着傳來聲音的方向竄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着“小湯圓”,動靜驚起一羣飛鳥。

    可是明明聲音聽着那麼近,距離卻好像很遙遠,他一直跑到快靠近山林入口的地方,才終於見着了人。

    “小湯圓!”尤霄驚喜地喊了一聲。

    “哥哥!”唐元終於聽到尤霄的聲音,激動地在黑暗中尋着聲響摸索着要跑過去,卻因爲看不清路,腳下被石頭狠狠絆了一下。

    “小心!”尤霄心裏一緊,頓時什麼也顧不上了,只知道拼盡全力飛奔過去,堪堪在唐元身體觸地之前,瞬間移動了近百米的距離穩穩地撈住了人。

    “哥哥……”唐元手裏還拿着探路用的木棍,他將木棍一扔,緊緊拽着尤霄的衣裳壓抑地哭了出來,“嗚……哥哥!嚇、嚇死我了!你明明說了、說了會早點回家的!”

    “對不起!”尤霄抱着人安撫,“乖,別哭,別哭咳……”

    不知是不是因爲方纔用力過猛,身體裏忽然生出幾股暗流劇烈翻騰起來,攪得五臟六腑血脈經絡生疼,說話間喉嚨腥甜上涌,竟又是一口鮮血嘔出。

    他還抽空用手抹來看了一下,竟然還是烏黑色的,緊接着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眩暈中他還在想,自己這毒到底是解了還是沒解?喫下去的那個到底是不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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