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手抽出一沓錢甩給紅毛。
紅毛碎了口唾沫，一張一張的數了數：“什麼意思？就這麼幾張，打發叫花子呢？”
他伸出舌頭，面目猙獰地舔舐淌到手腕處的鮮血。
紅毛獰笑：“沒看見兄弟都傷着了。”
“沒了，這是我所有的錢。”李蘭也不怕，雙眸反瞪回去，“你要是嫌少，可以不要。”
紅毛氣笑了，他身後的兄弟們圍上來，將李蘭和萬椿包圍在牆角里。
“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金子旭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他站在一衆人的身後，緩緩道。
“別忘了，是誰打點了一番，讓你們能早出來幾個月。”
萬椿見他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瞄準時機，推開最旁邊的人，撒腿就往巷子口跑。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喊救命。
可是她低估了這羣人，這些人個個都是靠拳頭喫飯了，還都是男生，哪一個跑得不比她快。
萬椿又被人按在地上，她奶白色的圍巾，沾滿了泥土和雪水。
“他媽的，小婊/子，還挺敢跑。”那個人按住她後，就往她身上打了兩巴掌。
萬椿臉上火辣辣的疼，眼圈裏含着淚，倔強的不讓它落下來。她怒目而視，看向李蘭。
“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想讓你，身、敗、名、裂。”李蘭俯下身蹲在她面前，如血的赤脣一字一句地說。
“萬椿啊，你說說，當初原本就是一件極小極小的事情，你爲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啊？”
她神色近乎於病態，臉上厚重的粉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青黑。
李蘭似癲似狂，顫着聲音：“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滿意了？”
原來還是因爲那件事情。萬椿還以爲當初她給自己道了歉，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原來李蘭一直記恨在心裏，可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明明她，她都沒有記恨着，李蘭又有什麼資格。
李蘭狂笑兩聲，隨後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好了，那就開始吧。連陳舟那份一起都算到她身上。”
惡人的本性，不都是欺軟怕硬！他們不敢去找陳舟的麻煩，所幸將這一切報復在萬椿身上。
金子旭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服，站得遠遠地的。他風度翩翩的模樣，和他們這羣人完全不像是一夥的。
他遞過來一臺錄像機，彎着笑眼溫潤如玉，像是一股春風。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寒冬臘月最猛烈的寒風，冰涼刺骨。
“用這個吧，拍得清楚。到時候記得讓陳舟好好看看，呵！”
紅毛帶着幾個人逼近她，他們□□着伸出罪惡的雙手，撕扯着萬椿的衣服。
“滾，你們幹什麼，救命啊！滾開！”她蜷縮在地上，手腳奮力向前揮打。
一個黑色的刺頭，拿着錄像機站在他們身後，將鏡頭直接懟到萬椿臉上。嘴裏嘿嘿笑着玩得不亦樂乎。
萬椿眼角流着恨意的淚水，她從身後摸出一塊石頭，用盡渾身力氣，砸在紅毛頭上。
溫熱黏糊的血沾了她一手，她絲毫不帶怕得，又毫不猶豫地砸向另一個人。
陳舟一衆人，在校門口沒看到萬椿，聽到巷子裏的呼救聲，衝進來那一刻就刺痛了眼眶。
他不要命一樣，將紅毛從萬椿身上拉起來，一拳將他揍翻在地上。
其餘的混混見狀，撒腿就要跑。他們可是見識過陳舟不要命的打法，要是留下來，也只是給人練拳的。
他們想跑，劉暖秋幾個可是不同意。梁焓看着體弱，其實也是個能打的，他一個一個抓住李蘭和金子旭。
“陳舟。”萬椿嗓子喊得有些沙啞，她踉蹌地站起身，撲到陳舟身邊。
攔住他，繼續揮拳的手。
紅毛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他頭上臉上都是血。陳舟發着狠，一拳一拳落在他臉上。
鮮血濺到他臉上，他眼底腥紅一片，帶着悔恨和自責。
“陳舟，停手。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萬椿帶着哀求，摟着他的脖子：“陳舟，別打了。”
她滾燙的眼淚滴在他脖頸間，燙得他渾身一怔。
“萬椿！”他沙啞着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想伸手抱住她，卻又怕自己滿手鮮血弄髒了她的衣服。
方纔參與過這件事的人，一個都沒能逃走。劉暖秋長腿踩着一個人背上，擔憂地看向萬椿。
林高飛手下也按着一個人，他問：“舟哥，現在怎麼辦？”
陳舟沒答話，反而看向萬椿。他將手上的血，在自己身上蹭乾淨。手指輕柔地替萬椿捋了捋凌亂的髮絲。
萬椿擡眼向巷子口看去。
那家奶茶店門口按着一架新的攝像頭，外表模樣和曾經教務處老師說的監控系統一樣。攝像頭正衝着巷子裏面，它的中心部位一閃一閃亮着一束紅光。
萬椿淡淡地說：“叫救護車吧。”
“什麼？”林高飛不解，這羣人渣死了倒好，還要救他們幹嘛。
胡文樂率先拿出來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陳舟。”萬椿脣角微啓，單單喊了他一聲，陳舟就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他什麼也沒說，將兜裏的手機掏出來給她。
萬椿平齊的指甲蓋扣在手機的數字鍵上，圓潤粉嫩的指甲因爲用力有些發白。
她舒了一口氣，終於撥了出去。
“喂，110嗎？我要報警！”
這件事情，情節較爲嚴重，已經由民事案件上升爲了刑事案件。由當地的派出所移交到了涼城的刑警隊。
六個人做完筆錄，並排坐在警局的公共座椅上。萬椿呆呆地垂着臉，摸不清她在想什麼。
劉暖秋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幫萬椿敷臉。她被那羣人打了幾巴掌，現在臉頰已經腫起來了。
郝爭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他們對面，板着一張臉，訓斥道：“一個個的喪着個臉，剛剛那股勁兒呢，去哪了？六個人對打十來個人，都挺厲害啊。”
“警察叔叔，不關他們的事兒。人是我打得，你們要抓就抓我吧。”萬椿嗡着聲音，兩手虛握成拳並在一起舉到身前。
陳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回腿上，皺着眉不贊同。
“行了，別往自己身上攬了。我下得手我自己心裏有分寸，人死不了。”
“混小子。”郝爭笑罵一聲，衝他們說，“趕緊的，一會兒都給自己爹媽打個電話，讓他們來個人把你們領回去。”
陳舟下手雖然狠，打得卻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別看紅毛被救護車擡走的時候，滿臉都是血，但其實傷得不重，都是些皮外傷。
幾個人一喜，或多或少都露出點笑容。他們差不多都纔剛剛成年，一時間遇到這種事情都有些無措。
“沒啥事兒了，都放心回去吧。”
“那他們……”萬椿問得有些急切。她雙拳緊緊攥在一起，他們那些壞人，不能就那麼輕易放過。
郝爭從煙盒裏抖出一根菸，叼在嘴角，神祕兮兮地說：“沒個幾年出不來。”
萬椿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不一會兒趙華蘭和萬傑急匆匆地趕來。趙華蘭還沒看見萬椿就已經先哭上了，萬傑攙着她顫顫巍巍地走進大廳。
趙華蘭說是責怪，看到她臉上的傷，心裏也是疼得一抽一抽的。要不是萬椿攔着，她都能在警局撒潑打滾，去把這幾巴掌打回來。
“姐。”萬傑心疼地喊了一聲。
他今天就該在門口陪他姐一起等，他要是沒有先走，可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兒了。
其他幾個的家長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將自己家孩子帶了回去。
警局大廳裏，只剩下了陳舟一個人。郝爭嘴裏還叼着那根沒有燃着的煙，領着他進了辦公室。
“沒給你媽打電話？”郝爭問。
“這種地方，她最好別來。”陳舟進了門，徑直走到辦公桌的座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
“你就不怕你媽擔心你。”
辦公室的茶几上放着一袋子蘋果，都是平常郝爭餓了充飢喫得。他挑了一個最大的，拿在手裏擦了擦，遞給陳舟。
他胳膊伸過去，愣是沒人接。
郝爭扭頭一看，陳舟視線直愣愣地看向他辦公桌上。他桌上擺着一張合照，除了郝爭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眉眼與陳舟有幾分相似，胸前的警號寫着：1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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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車輪停下，濺起幾朵水花。外面雨勢漸停，似乎有束光破開陰霾的雲層照射下來。
萬椿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了一道淚痕，她悄悄擦拭掉眼淚，衝小宋警官道了聲謝。
小宋嘿嘿兩聲，將陳舟賣了個底朝天：“不用不用，都是領導派下來的任務。”
“你要是真想謝，就謝我們領導吧，他怕你一個人走不安全，讓我送送你。”
萬椿腦中閃過一張人臉，她有些不確認的問道：“是那位陳隊嗎？”
“對對對。”小宋警官直點頭，她一向話多，現在這又要停不下來了。
她說：“就是他，我們陳隊啊，也就是長了一副兇模樣，其實人還真挺好的。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叫啥來着，就網上經常說的那句話。”
小宋警官摸着腦門想了半天，最後猛地一拍手，激動地說：“糙漢柔情，這詞形容我們陳隊絕對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