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兒一直在院內做粗事,從未進來過內殿,一時間嚇得渾身哆嗦,還未進到內閣就腳軟了。
惜合在前面輕咳一聲,慶兒才硬着頭皮跟進來。他撲通一聲跪在長公主面前,不敢擡頭看這位尊貴的主子。
“奴才拜見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金安萬福。”慶兒結結實實磕了個頭,不敢擅自起身。
樓清隨端坐在榻上,盯着小太監瘦弱的背影片刻才賜恩:“擡起頭回話。”
“謝長公主殿下。”慶兒這才慢慢直起身體,頭微微垂着不敢窺見殿下尊容。
“慶兒,這東西,你從何而來?”長公主瑩潤的指尖捏着那塊藍色的琉璃碎片。
慶兒微微擡頭瞄見那東西,不敢出聲。
“說。”
慶兒再次磕頭,道:“回殿下,這東西是奴才撿來的。”
“撿來的?在哪撿的。”樓清隨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內閣簾外的侍奉宮女們已經聽了惜合的命令退下,她守在簾外,聽到慶兒的聲音——
“興慶宮。”
“你可知興慶宮是什麼地方。”
“殿下,這碎片是奴才叔父讓奴才帶進宮的。”慶兒突然擡起頭,逾矩直視主子,“奴才叔父叫沈嵐,殿下可有印象?”
樓清隨攥緊碎片,一時不敢相信一般,又問他:“沈嵐?”
慶兒點點頭:“正是興慶宮中郎將沈嵐。”
沈嵐其人,原是興慶宮中郎將,掌管太子衛隊。先太子薨逝後,東宮衆人不被新帝背後的容家重用,大多數遠離官場,樓清隨就算想尋找也求之無門。
樓清隨心中驚疑不定,她不確認沈嵐是否值得信任。眼下安撫好沈嵐在宮中的線人慶兒纔是正理,於是樓清隨放緩了聲音,柔聲道:“原來是他。記得我去興慶宮玩時,他怕我出什麼意外,寸步不離地跟着我滿院子跑。”
說着,她笑了笑:“慶兒起來吧。你既是沈將軍的侄子,在我宮裏也不能受了委屈,昨日之事揭過不提,以後你就來我身邊伺候。”
慶兒咬咬牙,跪着沒有謝恩。
“你不願意?”樓清隨將碎片擱在小几上,清脆的聲音嚇得慶兒一個哆嗦。
“殿下,奴才是受叔父囑託才淨身進宮。”慶兒再次磕頭,“叔父說,長公主殿下一直深在宮中,他無法見到殿下尊容。先太子曾留下鈞旨,命叔父一定要與殿下見上一面。”
“你叔父現在在哪?”樓清隨淡淡地問了一句。
“叔父說,殿下若是有心,就去西市方家油鋪尋他。”
長公主聽到了聯繫之法,又聽慶兒提起他是受沈嵐之託才淨身進宮,於是讓他起身回話:“你竟然爲了這個囑託淨身入宮?”
“是,叔父對慶兒有撫養之恩,慶兒不能看着叔父傷神憂慮。”慶兒垂手回覆。
“好,好孩子。你不過十三四歲,卻有一顆懂得感恩的心。”長公主心情不錯,連帶着語氣也輕鬆了,“留在我身邊侍奉吧。”
“謝殿下恩賜。”慶兒謝賞,這件事便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