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染色的植物有很多,包括漿果類,如樹莓、楊梅、藍莓、桑果等,茶葉類如綠茶、紅茶、烏龍茶,野草類如藎草、葎草、飛機草,水果類如葡萄。在當下的季節,春夏之際,能夠採到的植物主要是樹莓、楊梅、桑果、葎草、飛機草等。布料的顏色可以是單一植物的顏色,也可以將不同植物的汁液混合在一起,進行調配。
桃橙每天早上辰時起牀,喫完早飯,就和風麗行一起,帶着幾個丫鬟僕從,駕車出門,去尋找可以採摘的染色植物,出門前帶足一天的乾糧,晚上太陽下山了就回來,基本上算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是野生的雜草植物的話,可以直接採摘,但如果是人工種植的話,則需要和農作物的主人打聲招呼,談好採摘條件。
二十多天以來,Ta們去過桃橙剛來曇城那天的桑樹林,去過土之坊管理的楊梅種植園,也去過野草叢生的郊外,雖然一天下來會有些疲憊,但內心覺得挺充實開心,或許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現在有了一個朝夕相處的夥伴,Ta們可以一同踏着草地聊着天,採着漿果唱着歌。
漸漸適應了這樣的節奏後,桃橙也很少想起她在凡塵的生活了,偶然想起,倒覺得曾經的凡塵生活像是在夢中一樣,逐漸變得不真切起來。
不過她心中也有個疑問,就是爲什麼這麼多天都不見風雲谷的老爺?這一天,她在採摘野草的時候,終於順口問了出來:
“阿麗,咱們風雲谷一共有多少人啊?”
風麗行正在用小鏟子挖一撮飛機草,聽了之後,便放下手中的鏟子,擡頭看向遠方,說:“有多少人啊,讓我算算,我娘和我爹,我,你,老管家,三個廚娘,十來個丫鬟小廝,七十個織布工人,將近一百人吧。”
“你爹?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呀?”
“我爹一年中有好幾個月都不在家,他還有其他的工作,當然具體是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娘也不告訴我。所以織布坊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管。”
“哦,原來如此。”
這一片草地上生長的基本上都是飛機草,根莖橫走,葉對生,葉邊緣有稀疏不規則的鋸齒狀。桃橙本來當然不認識這些野草,都是這段時間在風麗行的指點下,逐漸地分清了這些野草的特徵。只見她抓住縱橫交錯的莖葉,使勁一拽,這一叢飛機草便和地面相分離,但同時,桃橙也“誒呦”地叫了一聲,攥着飛機草的手鬆開,莖葉散了一地。
聽見叫聲,風麗行趕緊轉過來,忙問,“怎麼了?”拉過桃橙的手,見上面被劃出了三道細細的血痕,周邊有些紅紅的。
“沒事沒事,就是拔草的時候沒注意,勒着手了。”桃橙說。
“怎麼沒事?”風麗行依然拉着桃橙的手,擦去上面的血跡和草汁,然後說道,“你不知道飛機草是有輕微毒性的嗎?”停了一下,想起什麼似的,又說,“奧,好吧,你可能確實不知道,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了。”說着就用雙手去擠那傷口,疼的桃橙齜牙咧嘴,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但堅持着沒有哭出來或喊出來。
擡頭望向天邊,落日的餘暉在雲層後面掙扎着,將天際染成一片橙紅,一陣陣輕風拂來,吹動Ta們的髮絲,吹動Ta們的衣裙。桃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感動。
感動什麼呢?桃橙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在這樣一個異域他鄉,竟能感受到這樣一份歲月靜好;或許是命運沒有讓她孤獨,總是適時地給她送來溫暖。
“好了,”風麗行的聲音嚇了她一激靈,將她從遐思中拉了回來,“我們也該回去啦。曉風、晚風,你們幾個抓緊把青草搬進馬車。”
“好嘞。”那幾個小廝邊答應邊趕快行動起來。
桃橙和風麗行一起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青草碎葉。正打算往馬車走去,突然風麗行拉住了她的手臂,說,“今天我們換種方式回去吧,怎麼樣?”
“嗯?換什麼方式?”
“咱們飛回去。”
“啊,怎麼飛?那些車馬怎麼辦呢?”
“嗨,讓丫鬟小廝們趕回去唄。至於怎麼飛,你可別忘了,我是什麼——”風麗行笑說。然後轉頭吩咐小廝說,“你們好好的把車和染色草料送回谷裏,我們兩就先飛一步啦。桃子,先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後,桃橙覺得她突然被一片巨大的柔軟包圍了,像蠶絲,像羽毛,像絨花,像水波,然後雙腳也離開了地面,踏在這柔軟裏。耳邊有呼呼的風聲。
“可以睜開眼睛啦。”傳來風麗行的聲音,猶如風的低語。
慢慢睜開眼睛,桃橙發現自己正身處半空中,朝着風雲谷的方向移動,手臂不自覺地向兩邊張開,就像鳥兒的雙翅。可是,不見風麗行,只見Ta的衣服裹着自己,鼓滿了風,獵獵作響。
“阿麗——”桃橙忙喊道。
“噓,”是風麗行的聲音,“不要喊,我就在你身邊,此時你看不見我。”
腳下的原野山川快速移動,不一會兒,桃橙就看到了熟悉的風雲谷。
“準備着陸。”風麗行的聲音。
風雲谷裏的那條小溪從一條飄帶變成了一匹布,然後又變成了它自己,已經能夠聽到潺潺的水聲。
桃橙的雙腳又接觸到了地面,剛一站穩,她便趕緊尋找風麗行,只見風麗行的衣服在風中一陣狂舞,看不真切,等到風差不多停下來,飄揚的衣袖慢慢垂落下來,紛揚的黑髮也散落下來後,一個實實在在的風麗行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天哪,天哪。”桃橙驚歎道,說着就撲過去抱住風麗行的腰,“讓我看看你現在是不是個真人。”
“哈哈哈哈,怎麼樣,是不是大開了眼界?我就說你們凡塵之人見識短淺。”
說罷,任由桃橙在那一通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