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看都沒看他一眼,麻木地殺蛇,丟屍體,然後往前開路。
此處不知爲何靈氣頗爲稀薄。因爲沒有足夠的靈氣支撐,唐穗用來困住魔尊的冰慢慢化了,冰水混入地上由碧睛蛇屍體構成的不明基質中。
穹樓終於重獲自由,用此生最快的手速把那顆兔頭從嘴裏取了出來,乾嘔了好一會兒。再擡頭看的時候,那少年已經提着把幾乎看不出光潔原形的鐵劍走了很遠了。
背後是冰冷的石壁,旁邊也都是碧睛蛇的屍體,穹樓沒得選,只能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往前走,但這彷彿碧睛蛇蛇窟的地方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即便身後已經形成了碧睛蛇屍體造就的小山,前面卻還會有源源不斷的碧睛蛇撲過來。
此時,擺爛了將近一刻鐘的唐穗忽然發覺黃金門上的字變了,微微泛着紅,“一個時辰內未開啓成功將會進入高級警戒狀態。”
唐穗:“高級警戒?”
她擡手摸了摸那排字,什麼都沒摸到。
這裏除了她一個活人,就只有這扇壕氣沖天的門。難道“高級警戒狀態”是指她如果開不了門就可能小命不保?
像是爲了激起眼前擺爛人的開門慾望,門邊緩緩展現出類似水鏡術法投射的畫面。
一個一身是血的少年,屁股後面跟着個小雞仔一樣的魔尊。兩個人似乎在一個黑暗的洞窟裏,周圍隱約能看到很多綠色的眼睛。這些眼睛是碧睛蛇最好辨認的特徵。
唐穗忍不住吐槽:“這位魔尊穹樓屬實是言情男主之恥。”
名號乍一聽可以一個打十個,結果本人又怕鬼又怕冷,現在還多了條怕蛇。走在蛇的屍體上居然都怕到縮着手腳。
不過,“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打不開這扇門,這兩個人會在蛇窟裏被蛇淹死?”
門沒有回答,又把字換成了“請使用鑰匙或口令開啓”。
唐穗沉默片刻,反而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算你狠。”
她重新立到門前,卻沒有試口令的打算。
經過這麼一遭,她幾乎可以確定,這扇門本意是想要她進去的,只不過需要一個契機。口令範圍太廣,反而不如鑰匙來得直接。
一心想放人進去,那麼鑰匙應該就在附近纔對。
唐穗開始四處打轉。
然而這地方不僅全是空氣牆,還到處都一片虛無漆黑,兜兜轉轉只能停留在“門”附近。
半晌,彷彿是實在受不了開門人的智商,門抖了抖,發出聲響,把唐穗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唐穗看了看它,很快又轉過頭。
門只好又抖了抖,這次動靜更大,連着上面飄着的字都在晃。
反覆拉扯了十幾次,唐穗卻一直沒順着聲音去研究門本身。
她能忍得住,門先忍不住了,上面飄着的那句話裏“鑰匙”兩個字忽然變得凝實了不少,“啪嗒”一聲化成一把真的鑰匙掉了下來。
唐穗終於看了鑰匙一眼,笑眯眯地撿起來,還不忘基本的禮貌:“謝謝啦。”
門上面的字扭曲又扭曲,最後變成了:“從來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修士!”
唐穗卻無辜道:“您把鑰匙藏在‘鑰匙’兩個字裏,玩這種落後的文字遊戲,誰能想得到真的有人這麼無聊?想要人開門,起碼也得搞個新鮮潮流的玩法吧?”
這次門上的字團成一團直接消散了,像是被氣跑的。
成功損到了這扇氣人的門,唐穗心情忽然好了不少,悠悠然推開門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壕氣的外門裏卻是一間看起來很平常的屋子,整體的風格清新淡雅,不僅有桌椅板凳,還有收拾得整齊的牀榻。
一個有一頭順滑發亮的粉色長髮的女人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揚起那張清純動人的臉,衝唐穗招了招手:“小姑娘,過來。”
唐穗觀察了幾秒,確定這裏應該沒有危險,便沒有再猶豫,微微笑着坐到女人對面。
粉發美人見她這麼幹脆,好奇道:“你就不怕我會害你?”
唐穗:“怕,很怕。”
“那你怎麼還敢笑?”
唐穗攤手:“前輩,這裏是您的地盤,我怕歸怕,也沒辦法啊。不笑能解決問題嗎?”
粉發美人不禁驚歎:“沒想到你腦子不好使,嘴巴倒是利索。”
這一番說不上是誇獎還是侮辱的話讓唐穗很是無語,她指了指那邊的門:“前輩,如果您想做修真界版本密室逃脫,這種方案還是早點換掉吧,會虧死。”
粉發美人卻不以爲意地冷哼一聲:“我那碧睛蛇蛇窟,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怎麼忘了這一茬,這位顯然是個逼人玩遊戲的大佬啊!
既然是逼着你去玩,那麼你願不願意還重要嗎?
由於對方邏輯過於縝密已經自成一派,唐穗只能打住不再談,她先發制人問道:“前輩是哪位大能?爲何會在碧水祕境?是和上古魔龍的魔骨有關麼?”
“你居然連我都不認識?!”粉發美人瞪大一雙鳳眼。
唐穗又仔細地看了看她,點了點頭:“確實不認識。”
美人哼了聲,揚眉道:“有道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尊全名易映天。”
易映天
唐穗在腦子裏檢索了一便,頓時震驚:“易映天前輩,您您是個女人?”
她本身認識的人有限,當然沒有這個名字,只能在原書裏找。
這易映天在原書裏乃是無涯劍宗的開山老祖,仙魔大戰裏真·一個打十個的猛人。只是因爲她名字起得實在太傲天,她潛意識裏一直以爲這位是個傳統男性背景板,沒想到是個粉頭髮的清純大姐姐?!
由於唐穗話裏話外對她性別的震驚過於明顯,易映天瞪了她一眼:“小姑娘,我不是個女人難不成是個男人?我穿來這修真界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等着投胎呢,說話小心點。”
唐穗:“”
再說下去這位無涯劍宗的老祖恐怕要揍她了,唐穗只能強硬地轉變了話題:“易前輩,您把我弄過來是想做什麼?蛇窟裏那另外兩個人呢?”
易映天靠在椅子上,滿不在乎道:“你們三個人裏面就屬你最弱,與其擔心他們,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唐穗:“易前輩,有沒有人說過您說話有種讓人忍不住咬牙的衝動?”
易映天掃她一眼:“本尊威名在外,仇家甚多,要是所有聽見本尊名號便咬牙的都算上,恐怕是數不過來。”
唐穗嘆了口氣。
易映天見她頹喪了不少,才滿意地站起來:“好了,看你這麼不開心,本尊開心了不少,可以開始了。”
唐穗有種不太妙的預感:“開始什麼?”
易映天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摞書出來,拍到桌子上,輕鬆道:“給你一日時間,把這些看完,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唐穗下意識去看那些書的名字。
《三十天,教你從劍修入門到人劍合一》、《劍修的最大祕密:劍意速成祕訣》、《三年修劍,五年成仙》
她不由得抗拒道:“易前輩,實不相瞞,有些人可能是劍道天才,尤其是穿書的,比如您。但是我只是個背景板,之前跟隨師叔學過一段時間的劍,確定完全沒有修劍的天賦後才成了術修。您要我看這些恐怕沒有什麼用。”
而且這些書名怎麼看都是編出來糊弄人的吧!
易映天卻在宣佈完任務之後進入擺爛狀態,已經躺在榻上準備睡覺了。聞言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哦。”
然後就沒聲音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唐穗只能拿起那些名字古怪的劍修功法,開始進行偏科生的補習。
一日過得飛快,她把最後一個字讀完時,牀榻上的易映天也醒了。
唐穗指了指那些書:“前輩,我看完了。那兩個人可以放出來了嗎?”
易映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當然。”
隨後,一陣顛簸,唐穗被迫閉眼,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視野裏仍舊一片漆黑,彷彿有人把閘拉了似的。
只有一雙又一雙碧色的眼睛漸漸清晰,緊緊盯着她,越來越近。
唐穗退了幾步,被一雙沒有溫度的手拉住,頓時渾身冒雞皮疙瘩。
她回頭去看,卻發現是一身血跡的木頭美少年。
此刻,這位美人的臉上、衣裳上星星點點粘了不少碧睛蛇的血,劍上也黏糊糊的,唯獨一雙手乾淨如初,卻幾乎沒有人類的體溫。
從這個角度往他身後看,還能看到一個縮着身子的魔尊。
唐穗提起的心放下一些,把手從少年手裏抽出來,下意識在身上蹭了下,問道:“你們一直在這裏麼?”
少年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應了聲:“嗯。”
穹樓聽見唐穗的聲音,整個魔更緊張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碧睛蛇越來越近,顯然不是發呆的時候,唐穗試圖凝起冰霜去殺蛇,卻發覺靈氣居然稀薄到聚不起寒氣。
難怪她困着魔尊的冰塊化了。
想起被送到這裏前易映天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唐穗一陣頭痛。
這意思,就是要她硬用劍法殺出去?
爲了達成這個目的,居然還特意設了劍修補習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