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修士對修真的刻板印象永遠雖遲但到。

    這就是修真界的職業偏見之一了。

    看到他揹着鍵盤就下意識覺得他帶錯了法器,懷疑他熬夜打遊戲打昏了頭。

    除了帶錯法器來上課的粗心修士的選項,就不能再給他加上一個帶着正確法器來上課的正經鍵修的可能麼。

    宋世安和對方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沒有熬夜打遊戲,也沒有帶錯法器來上課,我的主修法器就是這個鍵盤。”

    “你倒是稍微尊重一下現代修真界的職業多樣性啊。”說着,宋世安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他的校園卡,着重把自己鍵修系的專業信息展示給對方看了一眼。

    這也是他剛纔纔想到的方法。

    相比起過去那掏鍵盤出招的有傷和氣的自證方式,以及掏出自己合法罵人證打擊自己的證明手段,如今他只要簡單掏張校園卡就能解決麻煩了。

    “主修法器是鍵盤,你騙誰……臥槽,你居然還真是個修鍵盤的。”最開始,那音修看着顯然還不相信宋世安的說辭,一度懷疑宋世安這是藉着這個所謂的“修真界職業多樣性”的陌生詞彙誆騙他。直到在真的看清了校園卡上的那兩行小字後,這纔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鍵修這一修士的存在。

    因爲過於驚訝,說到最後,他甚至沒能控制住自己說話的音調,聲音一度蓋過了班上零散的奏樂聲。而他本人卻對此渾然不覺。

    他沒注意到周圍所有人都在轉頭看向這邊,注意力全放在了校園卡的那行小字上,懷疑這會兒是不是還在做夢。

    直到片刻後,周圍其他停下了練習的同班同學的驚歎聲最終喚回了他的神志——

    “原來這人直接就不是我們班的學生麼,難怪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那麼眼生。”

    “眼生不眼生現在也不重要了吧。快,快看他校園卡,我靠,鍵修,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鍵修。”

    “是我見識太少麼,就算是我這種修沙錘入道的修士,我也沒想過世界上還會有修鍵盤的同行。”

    “……我覺得這應該不是你的問題。我認識不少修士,今天也還是第一次開眼。”

    “你說鍵修出招會是個什麼路數,動手的時候和程序員那樣打代碼,還是說像是打遊戲那樣出招?!”

    可以說,宋世安算是變相地正面促進了這些音修新生之間的聯繫。

    畢竟在談論起鍵修的這一瞬間,所有人都開始自發地和周圍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學開始了討論。

    宋世安對此勉強還算是接受良好。

    在經歷了那場二對一的三人班會後,他對尷尬的接受閾值也隨之有所提升。起碼他現在就覺得周圍音修的議論聲也不過如此。

    而最開始挑起這一系列對話的音修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來。

    “抱歉,剛纔的那些話是我有些考慮不周。”可以看得出來,宋世安的鍵修身份顯然鎮住了眼前的這個音修,這也讓他接下來的問話徹底失去了最開始開口時的嘲諷語調,“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既然你是鍵修而不是音修,你怎麼會到我們班上來了?”

    ……要知道,不同種類的修士修煉方式天差地別。雖然不知道鍵修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但想必和他們這些搞音樂的音修沒什麼相似點。

    輔導員給他安排的這個課表有用與否暫時還沒得出結果,再加上他對自己現階段的修煉方向瞭解算不上多深,心裏也沒有底,宋世安恐怕一時也沒辦法和對方解釋清楚。

    宋世安思考了片刻,決定套用周巡給他安排的新身份:“怎麼說呢,解釋起來可能會有些說不清楚。反正在現階段,你就暫時把我的這個法器當做是打擊樂器來看吧。”

    對面的音修在聽到這樣的說法後,臉上的表情看着顯然更錯愕了:“鍵盤也算是打擊樂器?!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說法,你能打個給我看看麼?”

    打擊樂器的說法顯然比最開始宋世安亮出鍵修身份那會兒還讓人覺得驚愕,畢竟他學樂器分類那會兒時也沒聽說打擊樂器裏還包括鍵盤。

    出於好奇,他甚至還忍不住提出了這樣一個看着可能有些冒犯的提議。

    “這不太好吧,”宋世安可不想在第一節課上就得罪人,“說實話,我這個打擊樂器響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很容易打擊到別人的情緒,我真的怕你們因此而生氣。”

    “這有什麼好不好的,你打,你就在我們面前打,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鍵盤打起來後,就那每個鍵打起來聽着都一個音的聲調是怎麼打擊到別人的。”甚至還不等那個正和宋世安對話的音修開口,周圍就有人忍不住氣憤出聲,直言讓宋世安開始自己的表演。

    這些音修到底還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一聽到打擊樂器的說法就想當然地把這個“打擊”理解成了音樂領域裏的打擊,誤以爲宋世安的意思是他打鍵盤彈曲時的高水平,容易打擊到他們學習正經樂器時的學習熱情。

    起碼在宋世安真正開始動手前,有不少人都是這麼理解的。

    甚至於連周巡都有點好奇宋世安的樂理水平,在自得於自己居然真的猜中了答案的同時,回想起當初入學測試時對方的動作,猜測那有些雜亂的鍵盤敲擊聲有沒有可能是化用了什麼知名樂譜的表現。

    見周圍幾乎所有樂修都在或不滿或好奇地盯着自己,宋世安又試着推脫了幾下沒推脫成功後,最後只能鬆了口。

    那就直接動手打鍵盤罵吧,反正這種事情肯定也瞞不到畢業,早晚都是要和其他修士展示自己這項技能的……宋世安破罐子破摔地這麼想着。

    “行吧,那我現在就給你們打個鍵盤看看。”只是在開始之前,宋世安還是特意着重強調道,“不過你們要保證,在聽完後千萬不能和我生氣。之後的一切都是我的技能效果,而不是我本人的真實想法。”

    周圍的音修紛紛對此表示理解,甚至還有人出聲催促,覺得宋世安這會兒壓根就沒必要在這多說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

    “這是當然,聽衆隨着音樂不自覺跟着改變自己的心境,這隻能說明表演者的水平高超。如果真的因爲聽了你的演出而氣惱了,我們到時候誇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和你生氣呢。”

    “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你就放心打你的鍵盤去吧。不就一個鍵盤麼,它能打出什麼厲害東西來。”

    “……”

    在這接近一整個班的音修裏,唯有周巡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在聽到“技能效果”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幾乎瞬間就回想起了考場上的那句“我要開始發動我的技能了”,並因此而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等等……”周巡想開口在表演開始前,先問清楚他的宋哥究竟想要如何彈奏他的這個打擊樂器。

    只是他的反應到底還是慢了一拍。

    宋世安的手已然摸上了鍵盤,開始了大範圍的aoe地圖炮——

    “世界上那麼多修士個個都有自己的特殊之處,怎麼到你們音修這就變得這麼雞肋了。沒有攻擊力全程划水,一到關鍵時刻只能現場奏樂給其他修士配bgm……”

    只能說真不愧是打擊樂器,鍵盤響起來的每一下都在打擊他們這些音修修真的自信。

    而在這一衆面色難看的音修中間,或許也只剩下第二次經歷這一遭遇的周巡表情看着還算過得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比起上一次聽宋世安打鍵盤時的聲音,在上了這一節音修專業課後,他發現這時候的鍵盤敲擊聲居然還真帶上了一點簡單的韻律,聽起來居然比以前要來得藝術多了。

    難道鍵盤真的有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打擊樂器的潛能麼……在習慣了鍵修的技能效果後,他甚至還有閒心這麼想着。

    ……

    一罵結束,鍵盤聲漸止,因爲那字字句句聽着實在太過扎心,全場音修的臉色一時竟都算不上多好看。

    不少人慾言又止,想想自己最開始鼓勵對方動手前說的話,最後硬生生憋住了自己涌到喉嚨口的個人感想。

    ……畢竟就看剛纔的靈力波動,宋世安確實沒和他們說過謊,那些的確就是鍵修在動用鍵盤後的真正水平。

    此時打破室內沉默的反倒是在剛纔一直沒怎麼開口的任課老師。

    任課老師根據宋世安剛纔的表現,拋卻個人情感後公正地評價道:“表現得不錯。看得出來,我剛剛課上講的那些知識點你確實都學進去了。”

    連老師都說出這樣的話,其他人就更不敢評價剛纔宋世安的表現了。

    他們硬憋着心裏話,眼睜睜地看着下課鈴響後對方揹着鍵盤和他們告別後轉身離去。

    更氣的是,在被宋世安這麼明目張膽地罵了一頓卻又發不出火後,他們音修中還出了個叛徒——

    “周巡,你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啊!被這麼罵完後還喜滋滋地和他告別,是剛纔那會兒還沒被他用鍵盤罵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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