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蒸肉，兩碗！
蔬菜水果就不用說了，竟然葷菜都有四個，一桌子滿滿當當，真像過年似的！
以前老宋家可是全家將近二十口人喫一斤肉，一週只吃得上一次的那種勤儉節約啊，還真是發財了？
說不定是學校給宋枝枝的獎金改善伙食？
張自文就這麼默認了。
大伯孃和三嬸嬸，四嬸嬸，五嬸嬸視線交流，對他的反應滿意極了，本來只有兩個葷菜，後面兩個是她們趕出來特意多做的。
就是爲了爭口氣！
這年頭，能喫飽就是萬幸，更別提他們家這種八個孩子的家庭，八張長身體的嘴啊，七個大小夥子啊，喫飯都用盆的。
喫不飽很正常，窮也很正常！
別的親戚都知道他們辛苦，還知道逢年過節給老兩口紅包，偶爾送點東西來，逢人就說等孩子們大了就好了，一句挖苦話都沒有。
偏偏這個公公的親妹妹，整天在鎮上嚼舌根，嘲笑他們一家子像乞丐，每次出門像丐幫出遊，大要飯的帶着一羣小要飯的。
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本來主要是想炫耀給她看，讓她看看要飯的家裏喫得也不比他們這種富貴人家差，打打臉，誰知道她竟然提前跑了。
得了，這麼好的菜，這麼好的肉，給她喫他們還心疼呢，不在正好！
全家人很快把宋秀明給忘了，氣氛熱鬧，說說笑笑好不快樂。
然而沒過幾分鐘，宋枝枝就注意到門外有個身影在偷窺，還時不時退回去，一副想進來又不敢進來的樣子。
看衣服的顏色，是二姑奶奶！
她不是去別家喫飯了嗎？
順着宋枝枝的視線，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去，宋秀明發現自己被看到，再也不好躲着，勉強笑着走進堂屋。
“都喫着呢，我看到那些老姐妹家都在喫飯了，不好意思空着手去就回來了，哇，中午怎麼做這麼好，這大肘子，你們家還是得節省點，那麼多嘴喫飯呢！”
她自顧自的坐在去竈屋裏添湯的大伯孃剛纔的位置，對着宋愛國囑咐。
“大侄子去幫我拿個碗啊。”
說完，看清楚桌子上的豐盛菜餚，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剛準備好的說喫點紅薯改善改善胃口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心裏莫名其妙的酸，嘴上再出來的話也變得酸溜溜。
“唉，要我說不用爲了我們來就做這麼多菜，留着過年喫多好，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這些面子功夫。”
宋愛國去拿碗了，背影都在搖頭。
其他人紛紛噤了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張自文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說話了，平時在家說話那麼能言善辯的人，怎麼到別人家裏說話就那麼刺耳呢？
作爲親兒子，都聽着不對勁兒了。
宋老七剛把嘴裏的肉嚼爛吞下去，大聲的笑了，“哈哈哈，二姑奶奶什麼叫面子功夫啊，是做面的功夫嗎，那大伯孃的面子功夫做得可好了，做出來的什麼都好喫！”
二姑奶奶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這羣狗崽子，一點面子不給她留。
要不是她幾個好姐妹都不在家，也突然都冷漠的不想留她喫飯，她才懶得回來。
“過年再做唄，反正咱們家還有肉，奶奶說了，今年可以喫肉喫到飽，姑奶奶你要是沒肉喫，過年再過來，我們一起喫！”
宋老六很是關心，畢竟如果平時有肉喫，也不會勸他們把肉留好幾天再喫，還得冒着壞掉的風險。
宋枝枝差點笑出聲，她抿脣，偷偷對宋老六豎起大拇指：果然，最怕別人突然關心，哈哈哈，她要憋不住了！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宋奶奶趕緊圓場。
“孩子無心，別放心上啊，快喫飯吧，這些娃喫飯速度像土匪，你們要是慢一點，喫不飽我們可不負責！”
“對對對，喫喫喫！”宋爺爺也笑起來，立即給張自文夾了一坨臘排在碗裏。
張自文徹底放棄治療了，不看宋秀明。
飯後，稍微寒暄了幾句，張自文就急忙拉着宋秀明走了，剛走到村裏小道上，確認宋家人不再送客回了屋，他才放下笑臉，神色嚴肅。
“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情，你到底怎麼得罪人家了，還有你剛纔說話我都聽出來諷刺了，你不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您怎麼能，怎麼能那麼……”
陰陽怪氣！
這話他不適合評價自己的親生母親，憋了回去。
“哪有得罪他們，他們不是一直這麼不懂事兒嘛，你是我親兒子，怎麼還幫着外人來說我的不是，那宋枝枝就是不想幫你而已，你還幫他們說話！”
宋秀明倒打一耙，張自文無話可說，問不出來他換個人問。
母子倆走得飛快，彷彿身後有鬼在追，一路上只聽見宋秀明指責的話，再也聽不見張自文的回答，他沒有說過半句話。
另一邊，宋家再次恢復歡樂。
書房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幾個哥哥漫山遍野的跑，瘋玩，宋枝枝練琴一會兒，纔出來看幾個嬸嬸忙活。
除了臘八粥，豆腐，魔芋豆腐也會提前準備好，因此竈屋裏依舊是忙得熱火朝天，等她到的時候，豆腐都已經凝結成了豆花的環節。
這是全家人最愛的喝豆花的快樂時光。
“枝枝，快來，豆花給你留了一大碗，想要多少糖，自己放啊！”五嬸嬸急忙直起腰來招呼，指了指竈屋裏放豆花的位置。
其他人忙着給豆腐聚攏，壓實，靜置，還有給魔芋豆腐翻攪，倒進大鍋裏冷卻，一家人配合得格外默契和諧。
“好，馬上！”宋枝枝先回屋把譚老師家鑰匙放好，又走去竈屋，她小時候的確是喫甜豆花，喫甜豆漿甚至白糖稀飯。
但長大以後就投入了鹹辣口豆花的行列，辣椒油和折耳根必不可少。
於是她端起豆花，走到調料罐子前面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