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周都城外,奪目的楓葉取替了夏日的繁華,似火的顏色染紅了半片山巒。

    “忱兒,還是讓我們陪着你去吧,總覺得這心裏不踏實呢。”葉蘭心抓着上雲忱的手一百個不放心。

    上雲忱溫柔的抱了抱這位老人家:“母親的過慮了,我去治病又不是自殺,怎麼可能會有事。”

    “噗……”岑蕪沒忍住笑了出來。

    葉蘭心一眼瞪過去,他連忙閉嘴。

    “好了,咱們也別操心,畢竟大師的地方,我們都去了也不好。”顧青山將葉蘭心的手拉了回來,看着倆孩子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們快些上路,要不然又耽擱一天。”

    “大哥,你帶爹孃先回吧。”顧逸玨道了別,同忱哥哥一起上了馬車。

    暗一剛要揚鞭子,一道人影嗖地擠了進來。

    “呼,還好我跑得快。”

    上雲忱看着這個沒眼色的人,周身寒意肆虐。

    夜冥嵐訕訕一笑,連忙挪了個位置:“呵呵,坐錯了,坐錯了。”他嬉皮笑臉的從兩人中間挪開。

    顧逸玨想到他到時候得交兩成利到自己手裏,就心花怒放,至於這點小搗亂,他已經根本不放在眼裏了。

    夜冥嵐狐疑的看了看他,總覺得顧逸玨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描述的感覺。

    翌日下午,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鍾靈山腳下,這裏鋪滿了墜落的銀杏葉,金燦燦的色彩猶如滿地黃金。

    但……山呢?

    夜冥嵐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葉卿:“喂!老禿驢,你沒騙我吧?”

    幾道目光猶如數支利箭倏地投射過來。

    “呵呵,大師~”

    葉卿依舊滿目淡然,脣角含笑,彷彿在看一個五歲的孩童,充滿包容和寵溺。

    他轉身,望着那片金燦燦的落葉,擡起衣袖猛然一揮,眼前的景色頓時換了一片天地。

    一條曲徑直通山巔,自山腰處起,那金色的銀杏葉便被銀白的積雪覆蓋,一直蔓延到盡頭。

    夜冥嵐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你怎麼不早說,都是雪,這麼冷,我們連一件棉衣都沒帶!”

    “冥嵐,不怕,我帶了。”

    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伴隨着馬兒的嘶鳴聲。

    衆人轉頭一看,竟然是駱岑梟帶着隊伍疾馳而來。

    他抓起身上的披風一躍而下,將那厚厚的斗篷披在夜冥嵐的身上,“快,穿上。”

    夜冥嵐嘴角一抽,他就是抱怨一下,他們都穿着單衣,就他這樣也太……特立獨行了。

    駱岑梟看着他尷尬的小表情寵溺一笑:“放心,箱子裏有都是,都有份。”

    “快些上路吧,錯過了時辰,路就沒了。”葉卿淡淡道,繼而步履輕盈的走在前頭。

    路還能沒了?

    夜冥嵐一邊走一邊好奇,眼珠子恨不得長鉤子伸地底下去。

    這時,身後又響起了一道大嗓門。

    “等等我!”

    衆人聞聲望去,就見曲成仁牽着林悠悠的手連呵帶喘的追了上來,而他們身後剛纔的那條路,還有駱岑梟帶來等在山腳下的隊伍竟然憑空消失了。

    天空忽然變得陰沉一片,一陣狂風襲來,卷着積雪猶如銳利的刀鋒,割得人臉生疼。

    和尚仍舊淡然的走在前面,好似感知不到任何冷熱變化,就連白靈也是如此。

    夜冥嵐緊緊地把自己裹緊狐裘裏,就連上雲忱等人亦是如此。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座小木屋,和尚將門打開,“諸位,請進吧。”

    夜冥嵐看着僅有三米寬的木屋,要他們這麼多人進,“你這不是開玩笑吧?”

    然而,等他們真的走了進去,眼前的一幕驚呆衆人。

    外面白雪皚皚,裏面四季如春,這木屋裏,一片鳥語花香,矮樹林裏,一個小院子裏還有幾隻雞在溜溜達達,旁邊的石榴樹上還結了果子。

    最裏面有一個神奇的瀑布,瀑布的下方飄蕩着嫋嫋白霧,池水中還盛開着粉白的荷花。

    “諸位可先行歇息。”葉卿淡淡道,繼而看向白靈,“拖延越久越容易損傷真身。”

    白靈點頭,隨着他朝着瀑布走去。

    兩人穿過瀑布在水幕後的石臺上盤膝而坐,而那隻熟睡的小狐狸就被放在兩人中間。

    和尚口中經詞碎念,花池裏的薄霧逐漸開始變得濃郁起來,漸漸地將兩人的身影隱沒其中。

    夜冥嵐看着神奇的驚訝的不行,他看了看身後的那些人,竟然全都無動於衷,好似就他少見多怪似的。

    而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從駱岑梟的身後響起。

    “忱兒,你可知,你師父他葬在哪裏?”

    聶華年?

    上雲忱看着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時間心有悽然,“聽和尚說,就埋在三生石下。”

    “多謝。”聶華年邁着踉蹌的步伐朝着木屋外走去。

    “聶……前輩,您一個人容易走丟,還是等葉師父出來再……”

    聶華年腳步未停,大大的兜帽從她的頭上滑落,雪花落在她蒼白的發上,與雪的白色融爲一體。

    從初見的美豔無雙,到此時的遲暮之形,彷彿讓人看了一場人生滄桑。

    “忱哥哥,要不,我們陪陪她吧,看起來好可憐。”顧逸玨心軟道。

    上雲忱點了點頭,幫玨兒裹緊狐裘,牽着他的手跟在身後。

    聶華年似乎對鍾靈山很熟,白皚皚的一片,根本分不出天地,她卻輕車熟路的繞過木屋直奔一個方向而去。

    那裏,有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石頭的上方有一塊橫跨的石頭橫在上方,將所有的雪都遮住。

    大石上刻了一行字:彼時今日無妄處,三生三世莫輕逐。

    下方草書小小的三個字——三生石!

    聶華年來到跟前,看着那石頭上的字,雙膝突然一軟,跪坐了下去,蒼老淒涼的聲音喚道。

    “無殤,我來……看你了!”

    淚水沿着她滿是溝壑的臉頰滑落,可她卻在笑。

    “你曾說,華年,你會後悔的。”

    “呵呵,我當時覺得,你簡直可笑,我可以長生不老,我可以容顏永駐,還有什麼比這些更讓我滿足的?”

    “可我錯了,呵呵,因爲我再美,也沒有你……”

    “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偷學禁功,到頭來,我失去了族人,失去了你,就連我們的孩子都……”

    “你知道嗎?我們本來還有個孩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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