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向上彎起嘴角:“原來是爹爹呀。”
慕天昭輕咳一聲,上前行禮道:“師父是此處的陣靈嗎。”
少年路天沉視線徘徊在悠悠身上,見女孩朝他笑得自然,笑得天真無邪,彷彿剛纔發生了什麼,原地失憶了。
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聞聲打量起慕天昭。
看來他還收弟子了。
“這是我少時闖過此陣後,留下的一縷做陣靈的神魂。”他起身,手負身後,掃了眼妖族一行人,“你們想去哪,也是太微之境?”
千年來,每百年都有一羣妖來挑戰,他翹首以盼,等着有人過關,好離開此處,誰知愣是沒有一人通過。
“是,”慕天昭道。
少年路天沉微微頷首,隨手往後一指:“過我這關很簡單,把門打開就行,到時候我送你們去太微之境。”
衆人愕然,望向佇立在他身後的青銅大門。
竟如此簡單,還以爲是上刀山下火海的考驗,青銅門雖重沉,他們是修士,力量卻是夠的。
衆人不約而同朝悠悠望了眼,莫非是陣靈放水了,無論是不是,總歸是喜事。
“走,”妖盛星一聲令下,衆妖率先來到青銅大門前。
他們身後,手掌卯足力氣落在大門上。
“”
大門紋絲不動。
“再來,”
清筠宗弟子見狀,趕去相助,衆人一起運轉靈力,大喝推門。
少年路天沉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倚着玉柱,抱臂看了會,眼簾低垂,興致乏乏地收回視線。
“你們只有半個時辰,”他提醒了句,瞥向靠了過來的悠悠。
“你爲何不去。”
悠悠低聲道:“我已知道如何打開門了,不急。”
“是麼,”他語調微轉,神色看不出信還是不信,“說說看。”
悠悠望了眼青銅大門。
門前衆妖被逼急了,已顯露出原形,玄武、朱雀、鯤鵬他們集聚在一起的衝擊力,足有排山倒海之勢,將青銅大門撞得發出沉悶聲響,頗有成效。
但這力量持續不了多久,很快一羣人精疲力盡了。
“以我看,打開此門很簡單,”
在少年浮起幾分期待的注視下,悠悠小聲道,“他們不該向外推,應該往裏拉。”
路天沉微微一頓,訝然:“你竟能猜到。”
女孩登時得意地微揚下頜,一幅勝卷在握的模樣,路天沉狹長眼眸,露出幾分戲謔:“既然如此,爲何不去試試。”
悠悠撓了撓髮絲,欲言又止:“我”
她臉腮微紅,長睫輕輕顫動,清澈的眼眸飛快地望了眼他後,含羞地埋下頭,幾不可聞地細聲道:“我想多陪爹爹一會。”
路天沉愣了愣,眼底的戲謔消失殆盡,沉默起來,一時間,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他只是一縷少年時的神魂,沒體驗過初爲人父,有個女兒是何感受,但悠悠這句話,讓他怔愣之際,心裏情不自禁涌起點別的情緒。
他不確定,這不是傳說中的慈愛。
少年有點鬱悶,又有些苦惱,側頭望去,正好對上悠悠的眼眸。
路天沉欲言又止。
他該如何告知天真無邪的女兒,她猜錯了,這不是答案。
然而沒等他想明白,右肩傳來動靜,悠悠歪着腦袋輕靠過來,他的手臂也被她抓住了,女孩滿是依賴地靠着他。
路天沉身形微僵,還沒與誰這般親近過,下意識擡手將人推開,還沒觸碰到對方,就被一聲軟綿欣喜的“爹爹”震住。
他停在半空的手,不確定地擡起又放下,在要不要摸摸悠悠腦袋,以示父愛中徘徊。
路天沉萬萬沒想到,未來的女兒,是個粘人的小糖豆。
還很自信,堅信把門拉開就是答案,若最後發現不是,該不會委屈哭吧。
少年:“”
算了,他可不嬌慣她。
“杳杳三歲沒了孃親。”
路天沉正想着嚴父兩字,耳邊想起女孩微哽的嗓音,
“爹爹找了個後孃,生了弟弟妹妹,再也不疼我了。”
“爹爹抱着弟弟玩撥浪鼓,杳杳在旁玩泥巴。”
“爹爹哄着妹妹入睡,杳杳怕黑,獨自點燈燙傷了手。”
悠悠每說一句,少年神色凝重一份,眉頭緊皺,陷入深深的懷疑自我中。
他竟是這樣的人。
“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爹爹了!”
聽到女孩傻傻的言論,少年路天沉心情跌倒谷底。
她,竟受了這麼多委屈嗎
這邊父慈女孝,一片和諧,另邊轟隆隆的砸門聲作響。
時間一點點過去,某個時刻,悠悠鬆開了抱着的手臂,路天沉下意識看過去。
女孩握緊手,皮膚很白,眼睛紅通通,像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她眼淚在眶裏打轉,滿是不捨與難過。
“時間快到了,我得去幫他們,爹爹,待我拉開門後,你不會就消失了吧。”
路天沉:“不會消失。”
他會迴歸本體,新的陣靈由通過這關的人來當。
聽他如此說,悠悠鬆口氣,手握成拳,眉眼彎笑:“那我放心了,這就去幫他們打開!爹爹給的考驗如此簡單,他們卻沒能想到,我是在此唯一讀懂爹爹心思的人,”
女孩驕傲之際,紅着臉蛋,小聲道:“只有我懂爹爹,真好。”
說罷,她眸光一閃一閃地,又崇拜地看去,彷彿把少年當作世上最厲害的人。
路天沉:“”
原本徘徊在齒間的話,更說不出了。
“你們弄錯了,”悠悠揚聲,走了過去,“不是用推的,往裏拉就好。”
少年在她身後道:不,是你弄錯了,他們就是單純的實力不夠。
而精疲力盡的衆人一聽,齊齊瞪大眼睛,竟忘了這茬。
是啊。
誰說打開門一定要向外推,還有往裏拉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路杳,你竟想到這點,着實不凡!”
“我們少宗主從小就冰雪聰明,深得宗主真傳。”
路天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