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就是泛癢。
顧赦垂眸望了眼,蒼白指尖變得紅潤,原本的冰涼,也被小狐狸舔暖了。
她咬得很起勁。
身爲當事人,他最能感受到她的努力。
凝視片刻,顧赦手指挪了下,逗人似的,讓悠悠咬了個空。
登時引得惡狐嗷嗷咆哮,兩隻毛絨爪子按住,固定了繼續啃咬。
旁若無人打鬧的一幕,讓鬼無憂的臉,更黑了。
他不是來看修士與靈寵打鬧的。
鬼無憂目光陰沉,聖蜮在狐狸體內,短時間內無法取出,它咬不動人,與未開刃的刀劍沒有區別。
但事已至此,只能將狐狸抓回去,等奶牙長大,足以咬人傳遞毒性,抑或聖蜮能與宿體分離時,取出聖蜮。
他冷着臉,一隻慘白的手從地板伸出,抓向悠悠。
“小狐狐——危險!”
眼尖的蕭町大喝一聲。
沉迷撕咬的悠悠渾身一抖,不是被鬼手嚇得,是被‘小狐狐’三字震的。
察覺到陰寒之氣,她渾身灰絨微微豎起,有心躲開,但咬人的本能讓她無法鬆開顧赦手指。
就在鬼無憂動手的同時,束縛顧赦手腳的鬼藤裂開一條條縫隙,陰煞之氣被冷戾的魔氣衝散。
在鬼手觸碰到悠悠的前一刻,顧赦將她撈走。
嘯坊內,望見這幕的衆鬼大喫一驚,難以置信少年從鬼藤束縛中掙脫了。
但一轉眼,又見大喝過後的蕭町,閉目一瞬,周身凝出數十道劍氣。
凜冽的劍光交錯,將纏繞的鬼藤紛紛斬斷。
衆鬼瞠目結舌,這個竟然也逃脫了。
原來之前被擒都是裝的,這些仙修的心真髒!
不過他們倒是誤會了,鬼藤是首屈一指的捆人之物,連元嬰境都難以掙脫,被擒住的仙門弟子,只有顧赦與蕭町成功了。
鬼無憂捉人不成,見顧赦掙脫鬼藤,擔心再生事端丟了聖蜮,直接身形一閃,朝顧赦襲去。
這時候,坊外忽然傳來誦經聲,四面八方金光大作,將鬼嘯坊包圍起來。
聲音落入仙修耳中,自是舒服,鬼修們卻一個個捂頭痛苦起來,彷彿下刻要灰飛煙滅了。
將衆人死死纏住的鬼藤,也如有靈智般,紛紛退去。
但這種程度的佛光對於鬼煞而言,並無作用,強大的鬼氣朝顧赦襲去。
少年衣襬拂動,一手攏着小灰團,另手動作極快,持劍擋住撲來的鬼氣。
靈劍頃刻碎裂,顧赦趁此間隙,從儲物袋掏出一物。
宛如小太陽般的金烏石,從半空騰起。
霎那間,鬼氣被一掃而空,坊內慘叫連連,諸鬼爭相逃竄,躲得慢的已化作一縷輕煙。
鬼無憂疾退,用寬袖遮擋臉龐,第一時間避免了直接接觸耀眼的光芒。
黑色的三足金烏在石內飛舞,散出的日光雖不及天空烈日,但對付一般的鬼修足以,即便是身爲鬼煞的鬼無憂,修爲也受到了壓制,不得不暫避鋒芒。
悠悠腦袋埋在顧赦頸間,隔着衣裳,小爪子搭在他肩膀啃咬。
霎時間,地底傳來動靜,鬼嘯坊下還有一層毒屍活動之地。
聽到聖蜮者召喚,轟隆一聲地板裂開,數十道身影躍出,皆是如行屍走肉的毒屍,其中不乏有穿着上弦宗服飾的。
“師兄師姐!”賀清山欣喜。
他的師兄師姐卻不認得他,變成毒屍後,這些人皆慘白着臉,雙目空洞無神,只尋着本能咬人傳遞毒性。
受聖蜮的影響,他們聽悠悠的驅使,全部朝鬼無憂襲去。
鬼無憂在佛經、金烏石、毒屍等多重攻擊下,臉色格外難看,陰測測地望了眼悠悠後,退到暗處消失不見。
失去攻擊目標,毒屍們停住動作,立在大堂中顯得有些茫然,嗅到衆人鮮活的氣息才蠢蠢欲動。
賀清山等人忙找到繩索,將他們綁住。
鬼嘯坊內不見半個鬼影,衆人緊繃的心絃微松,目光朝小狐狸望去。
被一手託着的悠悠,腦袋埋在顧赦頸間,周身被溫暖氣息包裹,對着少年冷白皮膚,修長的頸線,兇惡地釋放啃咬的慾望。
這幕落在旁人眼中,卻像她在撒嬌一般,小腦袋拱來拱去,扒着顧赦不肯放開。
蕭町過去伸出手指,嘖嘖稱奇:“真的咬不動嗎?”
悠悠聽出笑意,想狠狠給他來一口,轉轉腦袋,卻忽地被顧赦摁住。
“這些毒屍”
悠悠想起此事,探出爪子,朝賀清山擺動示意動手。
賀清山用匕首,在她爪子上劃了條口,流出的幾滴血混入符水裏,略一攪拌,衆人將水灌入齜牙咧嘴的毒屍嘴裏。
劃破的傷口不大,賀清淼還是給悠悠敷藥,用塊布包紮起來。
這傷無傷大雅,但悠悠有些難受,不是別的,是咬得牙酸了。
她抓了抓顧赦衣襟,發出嗷嗷叫聲,試圖傳遞消息。
“你怎麼了呀?”剛給她敷完藥的賀清淼,輕聲道。
“賀清山下手沒輕沒重,多半給它弄疼了,”蕭町輕嘖一聲,屈指彈了下悠悠爪子。
“好嬌氣的小狐狐。”
悠悠恨不得對着他臉撓一下。
她的幼牙沒力氣,爪子可不是喫素的!
發現沒人明白意思,她悶悶不樂地嗷叫了聲,嘴下卻本能地繼續咬着。
她渾身柔軟的灰絨,沿着顧赦下頜線蹭來蹭去。
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顧赦略一沉吟,低聲問:“咬累了嗎。”
悠悠耳朵微動,趕忙嗷了聲。
顧赦瞭然,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塊方形小木頭,通體紫色,散着淡淡清香。
悠悠咬了上去。
這木頭不軟不硬,咬起來透着清甜氣息,咬上去後,靠自己無法吐出,正好能止住她咬人的舉動。
不過叼着方木,沒有咬人舒服。
小灰團哼哼唧唧地,不安分地在少年懷裏動來動去,一身絨毛蹭得有些凌亂。
鬼嘯坊不是久留之地,衆人達到目的,帶着毒屍回到朝夕閣。
這些毒屍除了失去音信的上弦宗弟子,還包括了之前失蹤的修士,奇怪的是他們掌心處,皆有條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