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渡生 >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章
    吳念玉帶着左恆來到主理人營地,但見整個營地守衛森嚴,其中一個營帳已經被燒成了廢墟,心裏頓時有了計較。呂無風從主帳中出來迎接他:“殿下,本不敢在夜晚叨擾,但營地中出了大事,在下實在無法,只能請西京王殿下幫忙定奪一二。”

    吳念玉擺擺手表示無妨。

    幾人說話間走進了營帳,呂無風屏退周圍,見到左恆還在一旁站着,猶豫道:“可否與殿下單獨敘話?”

    吳念玉知道呂無風的顧慮,很是爽快,吩咐左恆去外面守着。

    呂無風開門見山:“殿下是否得知,今天比賽場地中發現一具走火入魔的屍體?”

    “知道,手下告訴我了。”

    “今夜,有幾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偷偷潛進了我的營地,想要偷走那具屍體。我早有準備將他們攔下,可他們見偷盜不成,竟然派人火燒營帳,將那具屍體燒成了黑炭。”

    “那闖營地的黑衣人呢?”吳念玉問。

    “火燒營帳那人已經與屍體同歸於盡。他狡猾得很,竟然整個人趴伏在了那具屍體上,現如今兩具骨骸已經糾纏在了一起,更增加了我們辨別的難度。其餘的黑衣人,大部分已經服毒自盡,只有一個被我救了下來,關在旁邊的營帳中。”

    吳念玉皺了皺眉。這羣人竟然是一羣死士。雲屏宮的弟子決心如此之堅,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那活着的人,主理人審過了嗎?”

    “審過了,嘴巴非常緊,什麼都沒說。”

    “主理人尋我來,是想我幫忙做什麼?”吳念玉問,“要論這審問驗屍,本王的確不怎麼擅長。身邊的隊伍裏,也沒有這樣特長的手下。”

    呂無風猶豫片刻,道:“實不相瞞,雖然那名倖存的黑衣人什麼都沒說,但在下和他們交手時,瞧出些端倪。”

    “哦?”吳念玉起了興趣:“主理人請講。”

    “他們刻意掩藏了招數,用的武器種類也很繁多,似乎是刻意不想讓我瞧出破綻。但這恰恰是破綻所在:如今武林中的門派,大多都會使用同一種武器,或刀、或劍、或槍;只有兩個門派所使用的武器種類很多,一個是蒼山十八落,一個是綾華派。”

    呂無風頓了頓,接着道:“蒼山十八落之所以使用的武器種類繁多,是因爲他們實際是十八個獨立門派的聯盟,每個門派修煉方法各有不同;而綾華派,則長於各種軟兵器和暗器。那羣黑衣人中,有一人持劍,一人使弓箭,一人持軟鞭,兩人使飛刀。這就是蹊蹺的地方:蒼山十八落,並沒有哪個門派使飛刀;而我綾華派,也沒有人用劍和弓箭。”

    “主理人的意思是,他們不想讓人看出他們本來門派的招式和武器,纔想了這麼一個法子,但這個法子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來歷?”

    “正是。整個武林,只有一個門派有可能同時派出五個人,能分別使用這些武器。”

    吳念玉挑挑眉:“嗯……雲屏宮。”

    呂無風嘆了一口氣:“不錯。”

    “但主理人有沒有想過,凡大地境之上的武者,均可以在比試中參悟其它門派的武學心訣。單憑此點,就判定這羣人來自雲屏宮,有些草率了。”

    吳念玉說罷,呂無風陷入了沉思。

    吳念玉瞧着呂無風的臉色,接着道:“但如果真是雲屏宮,主理人準備如何做?”

    呂無風道:“這便是在下找西京王殿下前來的原因。在下心裏清楚……雲屏宮和朝廷,是有着很深的交情的。此事倘若處理不當,惹來雲屏宮的記恨,到時候遷怒於綾華派,在下萬死難辭其咎啊!”

    “嗯,”吳念玉道:“主理人的顧慮,本王明白。”

    “之前無論是開幕儀式,還是那次商討蒙面人之事的會議,在下早已看出,殿下心中有丘壑,對萬事萬物自有一番計較,非是等閒之輩。因此在下冒死詢問西京王,倘若我執意處置雲屏宮,朝廷會如何處置我?”

    吳念玉深深看向呂無風。呂無風似乎讀懂了他眼中深意,嘆道:“這個世道,好人難做……但無論如何,既然我當了這屆塗山大會的主理人,我就一定要主持這份公道。”

    吳念玉想了想,道:“主理人可否帶本王去看看那名活着的黑衣人?”

    呂無風將吳念玉帶去了隔壁的營帳。那人被五花大綁,側躺在地上,背面朝着他們。

    “將他翻過來。”吳念玉道。

    左恆上前將那人翻過來面向他們,那人蒙面的黑布已經被扯下,下半張臉大部分被腐蝕,有些地方甚至可見森森白骨,看起來格外駭人。

    吳念玉問道:“他的臉怎麼了?”

    “他服毒不成,來到營帳中,突然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水,朝着自己的下半張臉倒了下去,就成這樣了。”

    吳念玉心裏明白,他實際上是怕被別人發現鮮紅嘴脣的端倪,這才自毀容貌。可惜吳念玉心中已生出一計,他蹲下來,仔細瞧了瞧這人的臉,驚訝道:“誒呀,我見過這個人!”

    “什麼?”呂無風大驚。

    “開幕儀式上,他不就站在雲仙姑身邊嗎?”

    那人瞪大雙眼,隨後劇烈地掙扎起來。可惜他下半張臉已毀,說不出話,否則此時定要對着吳念玉破口大罵了。

    一旁的弟子頓時義憤填膺,被呂無風幾句話勉強安撫下來。吳念玉示意呂無風和自己一同走出營帳,道:“在下有一連環計,既可幫主理人討回公道,也可保護各大門派免受雲屏宮遷怒。”

    “哦?殿下有何妙計?”

    吳念玉令呂無風附耳過來,將計策一一說給他聽。呂無風聽罷大讚道:“殿下果然聰慧!只是這法子施行起來頗有難度,各大門派都對雲屏宮積怨頗深,怕是不好實現啊。倒不如殿下親自去說,反而更加可信。”

    吳念玉笑了笑:“本王畢竟是陛下的皇子,不好和雲屏宮有正面衝突……本王只管當這連環計中拋磚引玉的那塊磚,其餘的,主理人找我說的話去做便是。”

    呂無風朝吳念玉行禮道:“殿下此話有理,是在下莽撞了。”

    吳念玉扶住他的手臂:“誒,主理人爲了塗山大會殫精竭慮,本王做點綿薄貢獻,願意幫主理人渡過難關。”

    呂無風回到主帳,迅速寫下五封帖子,吩咐弟子們:“去把五大宗的判罰官都找來。注意叮囑他們,這帖子裏的內容,看完就燒掉,不要留下痕跡。”

    “是。”

    吳念玉和呂無風在帳中稍坐片刻,便見到各位判罰官悉數趕到。楊簡不解呂無風之意,一來便劈頭蓋臉地問:“主理人貼中所書何意?倘若火燒營帳之事真是雲屏宮所爲,我們何必如此煞費苦心做戲替他們遮掩?”

    “碧山先生,稍安勿躁,”呂無風苦口婆心道:“此番行事,不是煞費苦心替他們遮掩,而是爲了保護我們自己啊。”

    萃娘在一旁道:“主理人所說有理。雲屏宮在江湖中作惡已久,若是在本次塗山大會上我們集體發難,有可能會惹怒他們,到時萬一掀起一場大戰,對我們各自的門派都沒有任何好處。”

    “那就要貪圖性命,做那雞鳴狗盜之輩嗎!”來自太乙仙宗的判罰官怒道。

    “各位以爲,到時倘若真掀起大戰,只是門派之間的戰爭嗎?”呂無風肅然道:“朝廷一旦牽涉進來,保不準會派遣軍隊,到時候生靈塗炭,我們豈非平白無故背上罵名!更何況,此次塗山大會只剩明日的盟主爭奪賽,我們若是今日和雲屏宮撕破臉皮,明日比賽無法公平公正進行,就連這盟主之位都會遭到玷污!”

    他此番話說出口,衆人紛紛安靜下來。

    “各位,我們此番行事,乃是爲了這人世間的公理公正與天下太平。這法子雖然憋屈,但已是我們目前能兩全其美的最佳方案,請諸位務必與我勠力同心,共克時艱。”

    “主理人,您要是這麼說,我等願意助你行事。”懷瑾師兄道:“不過您說火燒營帳乃雲屏宮所爲,是因爲一名黑衣人可作爲切實的證據?那名黑衣人在哪兒?”

    呂無風命人把那名毀了容的黑衣人帶了上來。懷瑾皺眉一看:“他容貌已毀,如何能判定是雲屏宮的人?”

    “我們有人見過這名黑衣人。”

    “誰?”

    “我。”吳念玉從屏風背後走出來。

    衆人皆驚,紛紛行禮道:“西京王殿下!”

    吳念玉命衆人起身:“想必諸位應該都記得,開幕儀式上,我走近過雲屏宮的隊伍,和雲仙姑面對面說過話。”他回頭指着那名黑衣人:“當時站在雲仙姑身邊的人裏,就有他。”

    臺下諸人面面相覷,懷瑾師兄道:“既然連西京王殿下都是我們的證人,那我們再無異議……主理人,請叫雲仙姑來此對質吧。”

    呂無風深吸一口氣,從桌上拿起剩餘的十幾張帖子:“來人,去把剩下的判罰官都請來。然後再去雲屏宮的營地,通知雲仙姑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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