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胡爲 >第46章 易主
    言宰輔貴爲三朝元老,最是見多識廣,他揉了揉眼睛,心臟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就連陸準也驚駭地不自覺上前了兩步,還有那些歷經過兩朝的閣老們。

    原本靜悄悄的大殿,忽然竊竊私語,言宰輔不確定地喚了聲:“蕭澤?”

    蕭澤大笑兩聲,錚錚鐵骨之中還不失敬意:“言大人,別來無恙。”

    這話一出,言宰輔不禁老淚縱橫,顫顫跪下:“睿王世子,世子爺!”

    蕭澤連忙扶住了他差點觸地的膝蓋:“言老,可使不得!”他現在不像是武林霸主赤冥王,更像是一個晚輩。

    “當真是世子爺!世子爺回來了!”

    殿上赫然沸騰了起來,人聲鼎沸中,蕭檀將長樂交到金蕎手中,沉聲道:“送公主回宮。”

    他看了眼歡歡,道:“換了裙衫,別讓血腥味薰了公主。”

    長樂沉默不語,也沒有瞧蕭檀一眼,只是從側門離開時,看了眼被擁護的蕭澤。

    他站在人羣中,像是真命天子一般,擁有着與身居來的王者氣度,讓衆人心悅誠服。

    他姓蕭,和蕭檀是什麼關係?蕭檀究竟有多少祕密,長樂現在想起蕭檀,只覺得寒從心底起。

    歡歡卻輕快多了,蕭侯爺回來了,第一時間殺了李道成那個狗賊,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她家公主了,伺候長樂沐浴時心情都是輕鬆的。

    門外的五個太醫已經等候多時了,可連長樂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金蕎打發了。

    長樂誰也不想見。

    深夜,長樂在牀上輾轉難眠,蕭檀卻來了,長樂大驚,忽然想起,如今的蕭檀不再是之前的蕭檀了吧,他想進來沒人敢阻止吧。

    可她還是讓金蕎將蕭檀攔在了外面。

    看着蕭檀冷若冰霜的臉色,金蕎鎮定心神道:“侯爺,公主這幾日受了許多驚嚇,已經睡下了,侯爺不如明日再來。”

    若是真的睡下,金蕎又怎麼會在外頭攔住他,若是沒有長樂的旨意,金蕎怎麼敢攔他。

    金蕎聰慧,這樣說,已經在暗示蕭檀,長樂目前不想見他。

    蕭檀目色沉沉,終究沒有執意闖入。

    他怔怔在院子裏站了許久,流雲看不下去,悄悄挪到金蕎身邊,低聲道:“左右公主睡着了,咱們公子進去她也不知道,你就不能轉個彎?”

    金蕎斜他一眼,沒好氣道:“咱們各爲其主,你向着侯爺,我護着公主,我也不爲難你請侯爺離開,你何苦來爲難我?”

    “你……”流雲目瞪口呆,他倒是沒想到平時看上去乖巧溫柔的金蕎也有這樣沖人的時候。

    蕭檀神思不屬,這麼一站,竟是站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有人來找他,他纔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面無表情地離開。

    這一晚,大梁的天變了。

    長樂心思沉重,只睡了兩個多時辰,天就擦亮了,她再也睡不着,喊着金蕎歡歡。

    金蕎早就凈了面,又年輕,即使一夜未眠,此時也是精神爍爍的。

    “公主,要不再睡一會吧,歡歡去打聽情況了。”

    長樂一聽,竟也精神了,下牀來,讓金蕎梳妝。

    這時六名宮婢依次走了進來,說是奉侯爺的命,伺候公主。

    長樂呆了一瞬,冷下臉來:“出去。”

    金蕎了她惱了,立刻將她們趕了出去。

    大約一個時辰,歡歡急匆匆跑進來了。

    “公主,赤冥王繼位了,已經改了國號‘乾元’,登基大典選在了三日後。”

    長樂心頭一震,從李道成闖進大明宮,她就知道,大梁岌岌可危了,可才一夜,那些言官清流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承認蕭澤?

    歡歡看出她的疑惑,才娓娓將聽到的全部說出。

    原來這大梁的天下是□□和蕭家的先祖共同打下的,百年前,蕭家本就是一方諸侯,又富甲一方,同輩裏出了個治國奇才,與□□一拍即合,結束了動亂的年代。

    國產建立之初,二位共同執政,當時無論才幹、名望、家聲,蕭家先祖都在□□之上,擁立他的人也在多數,可惜蕭家先祖天生不羈,不願被束縛,就將皇位讓給了□□。

    □□感念,據說駕崩前曾寫下遺詔,若是趙氏子孫有不才者,就將皇位傳給蕭家,繼位的高祖銘記於心。

    大概也是蕭家輩出人才的關係,深得高祖喜愛,尤其是蕭垣,就是蕭檀的祖父,當年傳聞高祖也立了一份遺詔,稱遵循□□遺詔,傳位於蕭垣。

    這件事不知怎的傳到了皇長子耳朵裏,也就是先帝趙兆,長樂的祖父,他不願大位旁落,一怒之下,殺父弒君,想要銷燬遺詔,可兩份遺詔都下落不明,趙兆焚心難安,在當時的太子也就是梁帝趙孟的攛掇下,導演了一場華庭政變,誅殺了三門忠烈。

    蕭家,常家和許家。

    長樂面如死灰,這樣大熱的天她渾身都是冰冷的。

    至於蕭澤爲何這樣順利繼位,自然是言宰輔拿出了那兩份遺詔,當年他雖不恥先帝和梁帝的行爲,可爲了不讓天下黎民再度陷入戰亂,何況以爲蕭家已然絕後,才按下了這件事。

    如今蕭澤回來了,怪不得言宰輔激動的老淚縱橫。

    那兩份遺詔和趙兆、趙孟的十宗罪今日一早就公告天下了。

    天闕宗本來就深得民心,加上遺詔,和趙氏父子的不恥罪行,讓蕭澤登位名正言順且民心所向。

    歡歡說完了,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只有外頭的蟬鳴嘰嘰喳喳,不讓這個房間太過死寂。

    “公主……”金蕎輕輕喚了一聲。

    長樂瑟瑟發抖:“我和蕭檀之間,原來隔着滅門之仇……”她不禁不寒而慄,所以蕭檀纔對她隱瞞了這麼多嗎?因爲她是趙氏女兒……

    那些宮婢又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將精美的糕點玉粥擺在桌上。

    “公主,這是侯爺特別吩咐御膳房特製的,都是公主愛喫的。”

    長樂走過去,看着這一桌子的早點,心裏泛起一股冷意,所有的關懷只覺得諷刺。

    她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憤然掃落了一桌的早點,盤盞碎裂,兵兵乓乓的,嚇得那些宮婢立刻跪在地上喊着: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息怒?更諷刺的是,如今的仇恨都變得莫名其妙師出無名了……長樂如何恨?

    長樂沉默了,不管金蕎歡歡和她說什麼都不不言不語,坐在房間裏發呆。

    直到有人來報:菀寧小姐來了。

    金蕎以爲長樂不願見她,就讓人回了,誰知長樂輕聲道:“讓她進來。”

    再次見面,兩人都互相打量了對方,常菀寧依舊是那樣自信明媚的樣子,自她踏入這個房間起,就像是一輪朝陽將這房間所有的黑暗都驅散了,讓長樂無地自容。

    常菀寧看着她別過臉,呆了呆,這次再見,長樂變了,之前的長樂嬌俏動人看上去柔柔的,可面對她時總是攥着一股小勁,現在的長樂,整個人都像是快要消融的雪花,不過那張臉還是那樣驚心動魄。

    怪不得讓那些男人不知死活了。

    “不請我坐嗎?”常菀寧嬌聲道。

    長樂道:“我已經不是這裏的主人了。”

    常菀寧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坐了下來:“我去見過趙孟了。”

    長樂瞬間回了神,目光揪住她,急切道:“父皇怎麼樣了?他們會怎麼處置父皇?”

    “成王敗寇,亡國之君有哪個有好下場的,更何況,他還是個罄竹難書的昏君。”

    常菀寧的語氣充滿了冷漠和不屑,惹怒了長樂。

    “他也是你的父皇!你怎麼能如此冷血!”長樂凌厲地瞪着她,以爲自己說出了什麼驚天大密,等着看常菀寧震驚無措。

    誰知常菀寧笑了,像是她的話是一句天大的笑話。

    “我的父皇?”常菀寧笑着搖頭,“看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下換長樂震住了,連日來的打擊和變故,讓她一看到她們這種即將揭祕的神情都情不自禁害怕起來,她的手緊緊揪着腿上的裙子。

    常菀寧漫不經心道:“我的生父是常晏,將來的護國大將軍,一等國公,我娘被搶進宮前已經懷了我。”

    “趙孟,焉有資格成爲我的父親?他配嗎?”她說的輕緩,卻充滿了高姿態和優越感。

    原來常菀寧根本不是梁帝的女兒,所以當初蕭善煙只是將她送回生父身邊。可能是爲了讓梁帝不起疑心,所以用長樂偷樑換柱。

    常菀寧不在乎地看着她,轉而道:“不如你去找找安樂,或許她對趙孟會有幾分情意。”

    長樂震驚地看着她。

    “作爲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她自然能夠回來。”常菀寧看出她的疑惑,說道。

    怪不得當初蕭善煙這麼輕易就送安樂離開,想來也是爲了避免動亂吧,長樂冷笑。

    常菀寧忽然惋惜地嘆氣:“不過,安樂現在一心只想救那位陸世子,恐怕沒有心思去管趙孟了。”

    “趙孟已經在被押往審判臺的路上了,你若是想見他一面……”

    常菀寧的話還沒有說完,長樂已經跑了出去。

    奔向審判臺的路,是一條漫長的路,長樂不知道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什麼,可是她必須去,因爲,她只有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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