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酒也知道這個理由不成立，她沉默一下，想避開牧生的眼睛，卻不料牧生這次強硬的把她的臉扳了回來：“不要逃避，師父，這是你教我們的道理，你忘了嗎？”
“我沒有逃避。”阮酒下意識的反駁。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牧生沒有放開她，就這麼捧着她的臉。
阮酒無處可避，只能看着他，對視片刻，阮酒張了張嘴，可就是說不出來。
牧生等了一會兒，倏然一笑：“你看，你沒辦法否認，你就是對我有感情，那爲什麼不能正視自己的心呢？修道之人，要隨心而爲。”
阮酒一愣，她看着牧生的眼睛，看着裏面自己的倒影，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很久以前，他們也這樣對視過。
牧生見她微微晃神，皺了下眉，湊過去在她的脣上咬了一下，“嗯？答應我嗎？”
阮酒感受着他的氣息，忽然偏過了頭，水面上倆人的衣袖纏繞在一起，看起來無比親密，她心頭一動，嘆息道：“我們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大的壓力，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不是一時衝動。”牧生認真的說：“我想了很久了，在知道我不是人族的時候，猶豫過也彷徨過，甚至想把這份感情永遠的埋葬，但是師父你說的，不要因爲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既然如此，我想試試。”
阮酒看向他，眼神逐漸平和下來，“我們在一起，人族不會承認，妖族也不會接受，可以說是衆叛親離，你也能接受？”
牧生聞言輕笑一聲：“那又何妨？我在乎的從來都只有師父一個，其他人接不接受，不重要。”
說着他頓了一下，不怎麼自在的說：“姜成歡勉強算半個。”
阮酒忽然就笑了，“他要是聽到了，怕是會氣死。”
牧生握着阮酒的手放到自己的脣邊啄了下，“你不生氣就好。”
事已至此，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阮酒好像也沒什麼拒絕的必要。
牧生說的對，她對牧生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這麼多年一直和師徒情混雜在一起，所以沒弄清楚而已，直到一個吻打破了平和的假象，在牧生離開的那段時間，她除了生氣，更多的還是失落。
而在收到那些小東西的時候，她心裏是歡欣雀躍的。
這些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既然牧生都有如此勇氣，自己爲什麼不行呢？
仙人無拘無束，無畏無懼，何曾在乎世人眼光？
想開之後，她呼出一口氣，握住牧生的手說：“你確定不後悔？”
牧生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的說：“絕、不、後、悔。”
話音落下，阮酒忽然抽出手，趁着牧生愣神的功夫，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脣瓣相貼的一瞬間，牧生額間的金色蓮花印記忽然亮了起來，神力順着牧生的脣瓣渡到了阮酒的口中，倆人身子一震，隨即腦中都多了一段記憶。
萬年前，天地初開，靈池中有一朵天生的石蓮，就這麼開在水面上，大雨傾盆而下，石蓮根旁躲着一尾小小的錦鯉。
而石蓮無言的在靈池裏看着他，在他走的那天，終於開了神智。
……
畫面一轉，石蓮也變成了人，那張熟悉的臉，就是謝辭酒，她下凡歷劫，第一世和燕知回讓人哭笑不得的相識，第二世鮫人和金龍的美好時光，第三世師徒相依相伴……
過往種種迅速在眼前過了一遍，阮酒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原來他們已經走過這麼多世了……
原來他是爲了自己才入世的，原來他就是當年的那條錦鯉！
記憶復甦，神力歸體，阮酒徹底相信了自己不是在做夢。
牧生也睜開了眼睛，那一刻他還有點茫然，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看着眼前的阮酒，眼中閃過了慶幸，他張開雙臂一把將阮酒擁入了懷中。
“真好，即使沒有過去的回憶，我們依然會愛上彼此。”
阮酒原本心裏還一團亂，但聽到這句話，忽然就熱淚盈眶，“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
“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放棄你？”牧生直起身子，輕輕的吻在阮酒的眼角，把她的淚珠都吻去。
“我一直在等你，好不容易你化形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阮酒看着他，展顏一笑，正準備說點什麼，天色卻迅速的陰沉下來，電閃雷鳴狂風起。
阮酒擦了擦臉，冷靜下來說：“我們的神力好像超過這個世界的上限了。”
牧生點點頭：“估計馬上就得離開了，不然這個世界撐不住。”
“不行，得先回去把姜成歡安頓好，我這輩子好歹是他的師父，不能就這麼半道把他扔下。”
牧生笑了起來，“頑石開竅，有了七情六慾，會照顧人了，以往你都不會關心別人怎麼樣。”
“在人間活了三輩子，總得有點長進啊。”
阮酒笑了一聲，帶着牧生出了水潭，身上的衣服自動變幹，“走。”
“好。”
倆人乘雲回了玉寒宗，玉寒宗裏的氣氛卻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麼輕鬆，甚至十分凝重，所有人都聚集在廣場上，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阮酒一愣，“這是怎麼了？”
牧生站在雲上俯瞰下方，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正和幾位長老對峙的姜成歡。
他瞬間明白過來：“應該是在說我們的事。”
“嗯？”阮酒反應了一下，“哦，我們在一起的事被他們知道了，他們還知道了你不是人，所以這是要阻撓我們了？”
牧生點頭：“八九不離十。”
阮酒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沒恢復謝辭酒的記憶，她可能會覺得有點煩，但現在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這個世界都承受不住她的怒火，她就平靜下來了。
她控制着雲緩緩下降，停在了一個下面的人一擡頭就能看到的位置，開口道：“宗主，我和牧生要離開這裏了。”
玉寒宗的宗主正被幾個太上長老唸叨的心煩意亂，想着等阮酒回來商量一下公開她的身份，沒想到她回來就說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