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副總來視察工作，一身藍色小西服，比往日臉色略顯黯淡，看設計部的人都沒有事做，說道:“沒事去車間轉轉，檢查質量，量量尺寸。”
李巖來春江服飾這麼多天，還沒有到車間參觀過，正好利用這個機會看看與纖綺公司的車間有什麼不同，吸收經驗，取長補短。
李巖脖子裏挎着皮尺，跟着設計部其他幾名人員出辦公樓，來到車間樓。
春江服飾要比纖綺公司大很多，車間樓的一樓是包裝車間，進行裝袋打包，裝箱發貨。
二樓是庫房，有普通面料庫、羊絨面料庫、羽絨庫、輔料庫等等。
三樓是裁剪車間，裁剪車間的設備非常先進，有單件自動切割機，全自動鋪布機，全自動電腦裁牀，能有效提高生產效率，降低工人勞動強度。
李巖感嘆，春江服飾越幹越大，賺來的錢又用來買設備，好的設備又促進生產，如此良性循環，與時俱進。邊貿客戶趙大成能來春江服飾訂貨，肯定有這方面原因。
反觀纖綺公司，賺的錢不知道都幹了啥，沒有體現在設備的更新換代上。分公司的兩套流水線設備還是大偉和鄭雪莉用圖紙換來的。
四樓到九樓都是機工車間，每層有四五百人，裏面安裝有大型的流水線設備，機器轟隆，熱火朝天。
工人們統一着裝，非常正規，牆上還有電子顯示屏，記錄每一批產品的規格和件數信息，以及注意事項，備工人們隨時查看。
在很多服裝廠，這些信息都是由組長或車間主任寫在小黑板上，非常浪費時間。
李巖拿着工藝要求單，認真查看衣服的規格和質量，不時用尺子量下長度。
發現這些機工的素質都很高，每道工序做出來的質量完全一致。不像有的小廠，衣服質量要看員工心情，高興了做一批好活兒，心情鬱悶的時候會拿產品撒氣。
李巖明白了，春江服飾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線，產量搞上去，成本降下來。
邊貿利潤很小，客戶趙大成不得不尋求更低的價格，恰巧春江服飾更適合他，商人逐利，無可厚非。
這時，手機響了，程副總打來的:“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
李巖走出機工車間，乘電梯到一樓，穿過公司大院，來到前面的辦公樓。
程副總坐在辦公桌後面，微笑着問:“看了春江服飾的車間，感覺如何？”
“行業的標杆，非常現代化！”李巖說道:“看了大公司的車間，很爲那些小公司、小作坊擔憂啊！”
“哈哈哈，我知道你的意思，”程副總大笑:“公司大有公司大的好處，小作坊有小作坊的優勢，現在的訂單普遍偏小，而且款式越來越多，不像十幾年前，一個款式做三年都不改換。”
“客戶還是會首選大公司來訂貨的，最起碼正規，報價低。”
“大公司出貨不及時，一切都按下單時間安排，有着急發貨的很難調整。還有價格方面，再低也比小作坊要高，房產成本，水電成本，設備成本，都要算進去。”
“原來大公司還有這麼多缺點？”李巖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服裝行業的發展趨勢是柔性生產，私人訂製。”程副總說道。
“你的想法很好，如果成功，還可以在全國各地開分店，創品牌！”程副總眼中放光。
“對，店鋪多了可以準備更多面料，相互調配，顧客想做什麼材質的服裝都有。從業者要統一培訓，掌握高超的技術，提供優質的服務！”李巖越說越興奮。
程副總看看手錶:“一會兒要來個人，你認識的，纖綺公司的吳副總……”
忽然，“噹噹噹”響起敲門聲。
“他來了！”程副總說着，站起身要去開門。
“我不想見他，我就是受他的排擠，才離開纖綺公司。”李巖臉色一變。
“原來如此，”程副總緊皺眉頭，指了指旁邊的休息室:“那你迴避一下。”
李巖走進休息室，門沒有完全關上，留下一條縫。
“程總！哈哈哈……”外面傳來吳副總的聲音。
“請坐！”程副總客氣道。
李巖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
“趙大成的貨安排上了沒有？”吳副總問。
“正在安排，但是月底之前發不了貨，目前很多客戶都着急，只能排隊等候了。”程副總回答。
“怎麼會這樣，之前我帶趙大成投奔春江服飾，跟老總談好了的，有訂單優先安排。”吳副總說。
原來吳副總是叛徒！把客戶趙大成給了春江服飾，這個內幕對李巖來說並不感到意外。
吳副總知道老闆張佔豪將要把公司大權交給兒媳高婷，高婷接手纖綺公司後肯定作出重大調整，高層會大換血。
到那時吳副總被辭退的可能非常大，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想再去其他公司任職高管，幾乎是癡心妄想。
如果提前帶客戶投誠其他公司，換取一個管理職位，還是有可能的。
李岩心中暗罵，吃裏扒外的東西！
外面，程副總耐心解釋着:“你也知道，春江服飾有好幾個邊貿客戶，都曾爲春江服飾的發展壯大起了關鍵性作用。我們老總也很爲難呀！”
“可我實在不好向趙大成解釋，本來他就不願到春江訂貨，我是鼓動他老婆王嬌很長時間，說纖綺公司快不行了，張佔豪年事已高，還整天不務正業。王嬌又勸趙大成，最後纔來到春江服飾訂貨，過程的艱難是你無法想象的。”吳副總說道。
“理解理解，你做出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每件衣服都有你的一份提成，老總也答應你隨時到春江服飾任職業務經理，工資待遇不比你在那邊當副總差。”程副總說。
“對工資待遇我是很滿意的，只是發貨太慢，趙大成天天鬧我啊！所以我纔過來催貨。”吳副總嘆口氣。
“大公司就是這樣嘛，客戶多，一個着急要貨都着急要貨。我有個想法，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比如有一天，我另立門戶，趙大成的貨，我會排到第一位！你看如何？”程副總的話有些突然，吳副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