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休息了一段時間,這些天公司運轉正常,雪州小姨王嬌的貨陸續發出,只是貨款還沒有打過來。
一天上午,老闆張佔豪讓李巖去辦公室。
“李巖啊,剛纔我給客戶趙大成打電話催貨款,他說你小姨王嬌要青花瓷瓶,是怎麼回事?”
李巖一聽,額頭冷汗直冒:“我姨夫趙大成真是這麼說的?”
“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吧,”老闆張佔豪緊皺眉頭:“趙大成說了一大堆,我沒聽懂。”
李巖馬上撥通小姨王嬌的電話:“小姨,咱們的二百萬貨款什麼時候安排?”
那邊傳來王嬌的聲音:“大外甥,我首先聲明並不是拿這二百萬貨款要挾你拿出青花瓷瓶,你姥爺也是我的父親,他生前也說過,要送我一個青花瓷瓶,雖然遺囑沒有形成文字,但我認爲大家還是要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李巖差點沒哭了,說什麼幫姥爺完成心願,分明就是拿二百萬貨款做籌碼,要青花瓷瓶!
二百萬是纖綺公司的貨款,怎麼能和業務員的家事摻和在一起呢?
“小姨,要不這樣,您先把二百萬貨款打過來?我回姥姥家去找青花瓷瓶。”李巖央求道。
“大外甥,你放心,二百萬貨款我一定打過去,但我要見到瓷瓶。”
“小姨,自從姥爺去世後,家裏的瓶瓶罐罐越來越少,我就怕舅舅把青花瓷瓶已經賣掉。”
“不會吧!”王嬌說道:“傳家寶他也隨便賣?我認爲不可能。”
“喂,小姨……”李巖看看手機,王嬌掛斷了電話。
剛纔是用免提接聽的,老闆張佔豪似乎聽懂了,他思考片刻:“李巖啊,這個親不該認,趙大成不訂貨還好,這下訂完貨不給錢,公司二百萬沒了,哎!我也替你發愁,什麼長輩這叫,哪有這樣當小姨的!”
李巖看老闆十分擔心貨款,立即做出保證:“張總,既然訂單是我跑來的,貨款的事我一定催他們儘快給解決,現在只能先回去找找,看舅舅家還有沒有青花瓷瓶。”
“好吧!你先回去找找,如果有,你舅舅不願拿出來,公司可以出錢買,所以你不要發愁。”
“謝謝張總,有您這句話,我心裏亮堂多了。”李巖告別老闆,開車直奔陳莊。
舅舅老陳晚上纔到分公司看門,白天在家。
李巖提着禮品走進舅舅的院門:“舅舅,舅媽!”
“哎呦!巖巖來啦,”舅媽磕着瓜子從北房走出:“今天怎麼有時間……?”
“我到分公司辦點事,順便過來看看。”李巖進屋把禮品放在桌子上,舅舅老陳正戴着老花鏡修理一臺破舊的收音機。
“坐吧,你肯定是有事。”舅舅老陳說道。
“舅,原來家裏是不是有個青花瓷啊?”李巖開門見山的說。
老陳一愣,放上螺絲刀,摘下老花鏡:“你媽讓你問的,還是別人讓你問的?”
“您就說有沒有吧?如果有,我買……”李巖實在不想提自作主張認的那個小姨王嬌。
“東北小姨讓你問的?”老陳盯着李巖。
舅舅老陳點着一支菸,深深地吸了兩口:“青花瓷瓶有兩個,中間打碎過一個,還剩一個,你舅媽在十幾年前賣給了收古董的。”
“是我賣的,怎麼了?留下來不定落到誰手裏!”舅媽明顯不高興了:“她憑什麼要?她算老幾!”
“如果排下來的話,應該算老五。”舅舅老陳幽幽的說。
“我讓你算了嗎!”舅媽一把瓜子皮全扔進舅舅修理的破舊收音機裏。
“哎呀!你這敗家娘們兒,”舅舅老陳趕緊翻過收音機,往外倒瓜子皮:“那是清末的青花瓷瓶,你才賣了二十五塊。”
“胡說!”舅媽橫眉立目:“我賣了五十二塊三,還是五十二塊四?”
李巖苦笑,二十五和五十二能差多少!
“舅媽,收古董的是哪裏人?”
“我賣個東西還問人家仙鄉何處,尊姓高名呀?真逗!”舅媽冷笑一聲。
“怎麼跟孩子說話呢!”舅舅老陳怒斥。
李巖知道青花瓷瓶已經不可能再找回來,轉身跟舅舅告辭。
舅舅站起來送到院門外:“別跟你舅媽一般計較,她就是那脾氣,刀子嘴豆餅心,心稍微硬點,但是不壞。”
“舅媽的心還是不錯的,小時候我在這裏喫住,舅媽從不說什麼。”李巖說道。
“當然,哪有她說話的份兒,你來這個家要比她早,論資格她不如你老。”舅舅老陳安慰道。
李巖撓撓頭,感覺舅舅可能是在集體企業待時間長了,家庭排輩但不論資呀,笑笑說:“您回去吧,我沒事的。”
從陳莊開車出來,李巖拐彎駛向老家。
到了石頭村,天色已晚。
走進家門,母親正在燒火做飯,煙火氣息撲面而來,李巖深吸了幾口:“媽,我回來了!”
“傻小子,你認的那個東北小姨沒給你要什麼東西吧?”
李巖聽到母親這話,吃了一驚:“媽,您是怎麼算出來的?她確實給我要東西,姥爺的一個青花瓷瓶。”
“我說什麼來着,這親認的有目的。”母親嘆了口氣:“你說找不到青花瓷瓶就可以了。”
“可是她欠我們公司二百萬貨款,讓我拿青花瓷瓶換……”李巖剛說完又開始後悔,母親年齡大了,不能承受壞消息。
“什麼?這也太狠毒了吧!”母親不再燒火,呆呆地坐在那裏。
“舅媽早把青花瓷瓶賣了……如果能找到那個收古董的,再買回來也行。”
“收古董的應該不會還留着!”母親說:“你就是找到人,也沒用的,傻小子。”
李巖回到自己房間,撥通東北小姨王嬌的電話:“小姨,我剛去了舅舅家,他在十幾年前就把青花瓷瓶賣了,賣了五十二塊錢,我給您五百,您把二百萬貨款打到公司賬戶上吧?”
“哈哈哈,”王嬌笑了:“你給我五百,讓我打二百萬,不覺得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