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掉下來的眼淚,就像某種信號,讓馬曉花情緒一下子崩潰。
“怎麼會,怎麼會……”
馬曉花瞪大的眼睛裏寫滿害怕和驚恐,搖着頭自言自語,因爲不安,眼神四處移動,胖胖的身子不停地在審訊椅上挪動,好像椅子上有釘子一樣,坐立不安。
“是因爲我,因爲我跟着去了,先生才被發現了?”
“我,我害了他,我害死了他!”
“居然是我,是我……”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
沐陽離開前說的話讓馬曉花完全接受不了,馬曉花急促地換氣,聲音顫抖着,眼淚流了一臉也似乎沒有察覺,只是不停地重複着同樣的話,粗黑的手緊緊抓着小桌板,身子像痙攣一樣,控制不住地顫抖。
觀察室裏,大家屏息觀察着馬曉花的反應。
“先生……”
沐陽皺着眉,重複了一句,突然想到什麼,下意識地扯了一下林澈的袖子,“馬曉花叫楊森先生,不是尊稱,是妻子對丈夫的稱呼!”
沐陽這麼一說,大家也反應了過來。
如果兩人的關係是僱主和保姆,叫先生很正常,可如果兩人是愛人,那這句先生就變意思了。
徐洋嚥了咽口水,表情寫滿不理解,“所以……這就叫暗戳戳的秀恩愛?”
大家討論了兩句,林澈沒有參與,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袖子的那隻白淨小手。
審訊室裏,馬曉花的反應越來越大。
“是我的錯,我不能害了他,對,我要救他……”
“先生,這次我又要不聽話了,你別生氣。”
“別怪我,先生……”
林澈輕輕晃了晃被沐陽拉住袖子的那隻手,沐陽小臉轉過來仰起頭,兩人交換神色,點點頭,時機差不多了。
林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來把人帶走吧。”
幾分鐘後,一個小警察走進審訊室,拿了鑰匙打開審訊椅上的安全鎖,冷漠地開口,“走吧,馬曉花。”
馬曉花下意識地站起身,問道,“去哪兒啊?”
“拘留室,一會有人送你去看守所。”小警察開口。
“不問了嗎?”
小警察挑眉,“你不是都說完了,還要問什麼?”
馬曉花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用腳勾住椅子腿,“我還沒說完,我要交代!那些事都是我做的,要死就讓我去死吧,你們放了他!”
林澈已經跟小警察提前打過招呼,小警察對馬曉花的這種反應有所準備,扯了她一把,板着臉開口,“這些輪不到我管,早給你機會你不交代,這會能管的都去忙了,沒人聽你編的謊話了,別耽誤我時間,趕緊走!”
馬曉花一聽什麼都忙去了,以爲是去楊森那邊了,嚇得直接一撲,跪到小警察面前,哭着激動地開口,“我這次一定說真話,真的!小夥子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找人來,我要坦白,我要交代!”
馬曉花畢竟這個年紀,頭髮都花白了,看她一跪下,小警察立馬蹲下扶人,“你別這樣,有什麼我們好好說。”
“唉,我去幫你問問吧。”
小警察開口,在馬曉花寄託了全部希望的眼神裏走出審訊室,轉身進了隔壁了審訊室,“林隊長,現在接着審嗎?”
沐陽在心理方面要更專業一點,林澈回答前看向沐陽,“再等一會?”
沐陽點點頭,“再拖一會,讓馬曉花更着急一點。”
兩人看法一致,小警察磨蹭片刻,又回到審訊室。
馬曉花眼巴巴望着小警察身後,看到他一個人進來,關上了門,急得都不會說話了。
小警察清了清嗓子,照着沐陽教的,開口道,“今天大家很忙,他們現在都沒時間,你想清楚了,如果是要拖延時間編假話,說些沒用的,就別耽誤他們幹正事,這會老老老實跟我回去,否則到時候楊森罪加一等,說不定明天就給他槍斃了!”
這種話,騙別人沒用,但是騙馬曉花效果卻很好。
才聽到明天就可能槍斃楊森,馬曉花嚇得嘴都白了,噴濺着口水着急忙慌地開口,“真話!都是真話!”
“想清楚了就行。”
小警察端着架子回答,又把審訊椅的安全鎖鎖上,交代道,“你就先等一下,他們忙完了會過來,好好想想,一會怎麼說,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我知道我知道。”
小警察給馬曉花倒了杯水,戲完退場。
馬曉花等得焦躁不安,不停地變化着坐姿,表情痛苦,每過幾秒鐘就忍不住看一眼牆上的掛鐘,一直到她思想防線徹底崩潰,林澈和沐陽才重新回到審訊室。
“馬曉花,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要說什麼抓緊。”林澈冷冷開口。
馬曉花伸着脖子,努力把屁股往前挪,她挪開的地方,椅子上都是被冷汗捂出來的水汽。
“是不是我說了,他就可以不用死了?”馬曉花開口道。
林澈眼睛一眯,合上剛打開的筆記本,開口的聲音裏透着危險,“這就是你要說的東西嗎?”
見林澈站起來準備走,馬曉花記得衝口而出,“那兩個女人都是我殺的!”
林澈握着筆記本封皮的手一頓,但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沐陽也一樣,心裏震驚,但表面上很穩,敲着鍵盤記筆錄,黑亮有神的眼睛觀察着馬曉花的表情語態。
比起他倆的淡定,觀察室裏的人聽到這話,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戲謔之色。
“這個馬曉花是瘋了吧?殺人罪也頂?”大壯皺眉。
徐洋一臉疑惑,“這兩人是相互給對方下降頭了嗎?見過把罪推別人頭上的,上趕着認罪的,可真是少見,真愛無疑了。”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李禮激動得搓手,“誰能想得到,江邊的一具屍體,居然能扯出一個這麼複雜的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