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吧。”
李禮開口,帶着陳永娟先去審訊室做準備。
林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也差不多了,繼續審吧,爭取今晚能有突破。”
林澈的話就像口令一樣,他才說完,大家立馬忙了起來,組裏默契早已形成,不需要交代太多。
沐陽抿着小嘴,微皺着眉頭,一邊翻着案件資料,一邊握着筆在本子上梳理審訊思路,神色認真。
林澈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手機就響了起來。
林澈接通電話,聽了兩句,就回了1209辦公室,十多分鐘後,他握着手機大步走出來。
“夏傑,大壯,小於。”
林澈開口,朝他們看去,安排道,“專案組那邊的抓捕行動已經圓滿結束,以伍城河,綽號‘五哥’爲首的犯罪團伙,主要嫌疑人都落網了,他們那邊還有很多收尾工作,忙不過來。你們過去,在不影響專案組工作的前提下,提審與本案有關的證人,王局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刑偵三組會派人配合,你們直接過去就好。”
“是!”
接到任務的三人,迅速整理資料,拿了外套手機,就大步衝了出去,一點時間都沒耽誤。
這邊沐陽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合上筆記本深吸了口氣。
“有點緊張?”林澈開口。
沐陽抿抿脣,並不逞強,點頭道,“我擔心我審不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
雖然她也參與過幾次審訊了,但之前都是和林澈搭檔,林澈就像定海神針一樣,他坐在旁邊就能讓人覺得安心,現在換成李禮,沐陽心裏不太有底。
李禮自己肯定沒問題,可是他也算是組裏的新人,帶上自己這麼個新新人,兩個新兵蛋子湊在一起,別的不說,經驗方面肯定是不足的。
這是審訊,不是做遊戲,是很嚴肅的事情,更何況這還是殺人碎屍的重大案件,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林澈伸手接過沐陽的筆記本,兩人並肩往審訊室走,林澈看了一下筆記本上梳理的審訊思路,鼓勵道,“思路清晰,重點細節分明,沒問題的。”
林澈的話像是給沐陽吃了一顆定心丸,沒那麼緊張了,甚至能和林澈交流一下想法,“姜川頂罪是出於情感,可以試試從這個點切入,攻心。”
林澈彎脣,把筆記本還給沐陽,“好,我記住了。”
沐陽扭頭,看着林澈,“那我呢,審的時候要注意點什麼嗎?”
林澈擡手,下意識地想揉一下小姑娘的腦袋,但想到沐陽的情況,林澈的手沒落下去,只在沐陽的頭頂短暫地停留了一下,柔聲道,“李禮的專業能力你不用擔心,我跟他交代過了,他會配合好你的。你的能力我也不擔心,放鬆,用你擅長的方式,當做是聊天就好,相信我的安排。”
這個案子目前證據缺失比較多,最大的突破點就是口供。
在組裏,同理心,觀察力,聊天方式,沒有人比沐陽做得更好了,再加上陳永娟對沐陽的感謝和信任,沐陽絕對是審訊陳永娟的最佳人選,所以林澈這麼安排,是有道理的。
在破案上,沐陽對自己信心不足,但對林澈是百分百的信任,所以林澈一句相信他的安排,瞬間就安撫了小姑娘的緊張。
沐陽點點頭,視線落在林澈垂在身側的手上,“再舉起來一下。”
“嗯?”
林澈雖然有點不解,但還是把手擡了起來,“怎麼了?”
沐陽沒開口,筆記本抱在胸前,往前邁了一步,半蹲下去,腦袋在林澈的手心上輕輕蹭了一下。
小姑娘的頭髮軟軟蓬蓬的,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林澈手背上的筋突了突,指尖輕顫一下。
“林警官!我會加油的!”
沐陽握了握拳頭,燦爛的笑容裏,透着自信,轉身的時候馬尾輕甩,充滿朝氣和活力。
林澈低頭看了一眼手心,勾起脣角,收攏手指,轉身進了隔壁的審訊室。
推開門的一瞬間,林澈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溫柔,盡數收斂,拉開椅子坐下,表情冷峻,眼神幽深,看着姜川沉聲道,“想了這麼半天,有想出什麼新的東西嗎?”
隔壁。
和林澈不一樣,沐陽從走進審訊室,小臉上就帶着和善的笑意,沒把陳永娟當嫌疑人看待。
沐陽給陳永娟倒了杯水,關心道,“這椅子是不是坐着不太舒服?”
陳永娟淺笑着搖搖頭,“還好。”
沐陽打量一眼陳永娟的鵝黃色套裙,真誠開口,“你穿這個很好看,顯得氣色好。”
“謝謝,很多年前買的了,都有點褪色了。”陳永娟說着,低頭請別了一下頭髮,撫摸着裙子,帶笑的眉眼中,藏着幾分害羞,幾分思念。
“你穿上這條裙子,證明你都想清楚了,對嗎?”沐陽開口。
陳永娟擡頭看着沐陽,笑着點點頭,“嗯,你問吧。”
問過基礎信息後,沐陽開口第一個問題,就很直接,“曹東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
“那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知道,是我殺了他。”
陳永娟開口,語氣平淡,沒有絲毫遲疑,認了罪。
沐陽抿抿脣,雖然對這個答案已經有所準備了,但親耳聽到陳永娟承認時,心裏還是有幾分難受。
結果確認,接下來就是過程了。
沐陽繼續往下問,“你爲什麼要殺曹東?”
“因爲如果他不死,我和女兒就得死。”
陳永娟用平靜的語氣,淡然的神情,說了這幾年他和曹東之間的事,那些事痛徹心扉過,現在說出口,反而很平淡。
聽着曹東做的那些畜生事,李禮一邊記錄,一邊咬着後槽牙,腮幫緊繃,眼睛都氣得噴火。
沐陽皺着眉心,心痛地開口,“曹東這樣的人,爲什麼不盡早離婚呢?”
“曹東不是個東西,但他對卓卓還算不錯。剛開始,一次兩次,看在卓卓的份上,我原諒他了,想着他既然愛女兒,說不定能改。”
陳永娟說着搖了搖頭,苦笑道,“可是後來,三次四次,五次六次,無數次……我才發現賭博就像毒品,一旦染上就改不了了,打人也是,動過一次手,就戒不掉了。這些惡習就像不斷分裂的腫瘤,把人性都吞噬掉,讓一個人變成鬼。”
“當一個人不再是人,他做的事也就不是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