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走出大樓，看到迎面走來的小姑娘，冰潭一樣的瞳仁泛起溫柔的漣漪，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柔和，嘴角帶了笑意，步子邁得更大了些。
“林澈！”
沐陽三步並作兩步，蹦進林澈懷裏，輕輕抱了一下，又立馬蹦了出來。
沐陽很有分寸，林澈爲人低調，她也不喜歡張揚，雖然現在下班很久了，周圍都沒人，但畢竟是公安局，她還是很注意的。
林澈揉了揉沐陽的腦袋，看向市局門口那輛啓動駛離的黑色轎車。
“是沈研究員送你過來的？”
林澈開口，很自然地牽起沐陽，往大樓裏走。
“嗯，在師父那正好碰到了。”
沐陽說着，舉起手裏的保溫杯，“給你帶的銀耳雪梨湯，可好喝了！”
林澈接過杯子，塞進衣服兜裏，按了電梯，關心道，“晚飯吃了什麼，喫飽了沒有？”
“喫撐了，好多我喜歡的菜，排骨藕湯，臘肉炒山筍，炒青豆，白灼菜心……”
沐陽舉起手，一個一個數，自己的五個指頭不夠數，又借了林澈的手，林澈低頭看着沐陽白淨的小手在自己手心戳來戳去，笑容擴大幾分，收攏手掌，輕握了一下，“看來要消消食了。”
林澈說着，也不等電梯了，拉着沐陽爬樓梯。
12樓，對兩人來說都很輕鬆，聊着天就到了。
只有走廊亮着燈，大辦公室是暗的，沒有大案子，林澈是不提倡加班的。
林澈加班是因爲其他省有一個棘手的案子，上頭安排他幫着看看案卷，找找破案思路。
沐陽知道規定，不多問，不湊上去，守着林澈喝完雪梨湯，林澈接着忙，她披着小毯子，盤腿坐在沙發上，抱着筆記本，整理前幾天走訪的筆錄，跟進專案組其它幾組的工作進度。
兩人互不打擾，但空氣裏能感受到彼此淺淺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澈在案卷裏發現了點東西，準備和負責這個案子的專案組溝通一下，就下意識地拿起座機聽筒。
林澈擡頭，看到沐陽已經縮在沙發上睡着了，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林澈眉心皺了一下，責備自己忙着看案卷，都沒注意時間，讓沐陽等得都睡着了。
林澈放下座機，輕輕起身走過去，輕輕打開櫃子又拿了一條毛毯，輕輕給沐陽蓋上，關了燈，拿着手機輕輕帶上門，出去打電話。
都是一個系統裏的，林澈很清楚，手上有這樣的案子，大家都是連軸轉，所以這個時間打電話過去，不是打擾人家休息，而是及時幫忙。
“孫隊長，我是林澈。案卷我看了，有幾個地方我覺得可以關注一下。兩名死者生前被虐待過，手段殘忍，之前調查放在了仇殺上一直沒有進展，兩名死者之間也沒有找到明顯誰會關聯。我建議可以從兇手的角度切入，兇手不一定和死者有恩怨，兇手對死者的折磨，不排除是滿足某種特殊心理癖好的情況，比如兇手可能具有反社會人格，具體可以請犯罪心理專家做個側寫。如果是這樣，兇手很可能會再次犯案，建議分析兩名死者的共同特徵，大致框出兇手選被害人的標準。在第二起案子的案發現場，發現的三個血掌印，留在電視後面牆上那個掌印，出現的位置很奇怪，建議做個現場復勘，重點勘查那個區域。還有……”
林澈拿紙杯在大辦公室的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喝完纔回1209辦公室。
辦公室裏，只亮着辦公桌上的檯燈，光線模糊得恰到好處。
林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沙發旁，看着睡顏正酣的沐陽，心裏某個地方，又柔軟，又滿足。
林澈就這麼蹲在地上，看了好一會，好像怎麼都看不夠，捨不得移開眼睛。
睡夢中的沐陽翻了個身，抿了抿小嘴，林澈擡手，輕輕撥了撥落在沐陽臉頰上的頭髮，幫她掖了掖毯子，起身去把桌上的資料收拾好，回來坐到沙發另一頭，和衣抱手，靠在沙發上也眯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陽眉頭顫動兩下，醒了過來。
昏暗的環境讓她有一瞬間的警覺和不安，視線掃到林澈的時候，沐陽徹底放鬆下來，眼底的睡意重新升起來，起身裹着被子，靠了過去。
林澈睡得並不沉，沐陽才靠過來他就察覺到了，只是還不等他開口，小姑娘柔軟的小手，握着毯子的一角，搭上他的肩膀。
小毯子，把兩人裹在一起。
林澈伸手抱住懷裏的人，大掌輕輕順着她柔軟的頭髮，開口很輕，像怕吵醒了沐陽一樣，“醒了？”
沐陽小臉靠在林澈胸口，閉着眼睛點點頭，嗯了一聲，撒嬌一般，帶着鼻音，“你忙完了嗎？下次直接叫醒我就好。”
“下次不會這麼晚了。”
林澈開口，拉了拉沐陽肩膀上的小毯子蓋好，看她的小腳露在外面，溫暖的手掌直接覆上去，柔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沐陽一隻手搭在林澈的肩膀上，一隻手貼着林澈的胸口，枕着小臉搖了搖頭，半夢半醒地開口，“等回去天都亮了，不想動了，我就睡沙發，你回宿舍睡吧。”
看得出沐陽是真的困了，林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沐陽靠得舒服些，拿起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蓋在沐陽的腳上，輕輕摟着她，闔上眼睛，柔聲道，“睡吧。”
毯子不厚，但卻很暖和。
月光在窗簾外徘徊，趁着夜風悄悄往屋子裏灑進幾絲月華，檯燈暈出柔柔的光圈，飲水機偶爾噗嚕一聲，市局大樓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