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慢慢說。”夏傑開口。
男人點點頭，嚥了咽口水，“我們這地下室是用鐵門鎖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去了一條流浪狗，剛開始只是半夜裏叫喚兩聲，應該是一個星期前吧……”
男人記不太清時間，和旁邊的人確認了一下，其他人跟着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
灰短袖男人接着開口，“這狗應該是發情了還是怎麼了，夜裏叫個不停，我家住四樓都聽得到。”
另一人湊上來補充了一句，“那條狗好像又帶回了兩條狗，白天估計是跑出去找喫的了，夜裏就躲到地下室，有時候還會偷偷跑出來，去翻院子裏垃圾桶，把垃圾拖得滿院子都是。”
灰短袖男人點點頭，“就是三天前，其中有隻狗追着我兒子咬，還好娃他媽反應快，拿着笤帚把狗攆走了，但把娃嚇得不輕。我覺得這不是個辦法，就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找了幾個人，準備去地下室把那幾只狗打一頓，嚇走他們。”
“你們什麼時候去的？”
灰短袖男人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開口道，“比這會早半個小時吧，五點多六點，大家回來喫飯的時間。”
林澈看了一眼大家，“就是你們四個嗎？”
“還有兩個，他倆今天有活，還沒回來。”
“那狗你們打到了嗎？”李禮問。
“那幾個狗，狡猾得很！”
提起這事，幾個人都有點生氣，“我們之前也沒去過地下室，不知道這麼暗，只能拿手機照着，那幾只狗成天在下面竄，跑得可快了，齜牙咧嘴的特別兇，我們幾個人又追又堵，愣是沒抓到，最後只是把狗嚇跑了。”
灰短袖男人接着開口，“怕狗之後又回來，我們還商量着要大家拼錢把那幾扇鐵門換了，大家這兩天正商量呢！”
林澈和李禮對視一眼，這樣看來，地下室那些雜亂的腳印就解釋得通了。
林澈伸手，指了指身後的鏽鐵門，“你們沒往這邊跑嗎？”
“來過的！”
灰短袖男人兩手一拍大腿，皺着眉頭，一副想不通的表情，“明明那天我們來的時候，地上除了些垃圾，沒有其他東西啊，怎麼就有人死裏面了！”
其他人的說法和男人一致，大家都確認當天並沒有看到屍體。
這確實是個重要的時間線索。
“通往地下室的有幾道門，平時都是鎖着的嗎？”林澈問。
“有三道門。”
灰短袖男人開口，“除了這扇後門，還有兩扇正門開在院子裏。後門鎖了很多年了，平時也沒人過來，院子裏的兩扇門，一扇基本也是鎖着的，另外一扇只是拉上，有些人家喜歡把電動車停到通道里。”
林澈眉頭蹙起幾分，門常開的話，作案條件就寬鬆了很多，排查起來會更困難。
林澈看着對面的男人，“你在這住了幾年了？”
“五六年了，從我和我老婆來江州打工就住這了。”
灰短袖男人點點頭，“方便的方便的，我回去和我老婆打個招呼。”
林澈拍了李禮一把，“安排人，弄一下地下室的照明，從不鎖的那扇門到屍體發現點的這段距離，一定要仔細查。”
李禮點頭，“明白。”
林澈繞進院子裏，幾十個人圍在院子中間，周雲和大壯正在和住戶走訪瞭解情況。
胡嬸潑辣的聲音格外明顯，“我膽子小，我家就在一樓，這今後可怎麼睡得安穩，我明天就找地方趕緊搬走。”
“也不知道哪個喪盡天良的，這麼小的娃都下得去手！”
“警官，你們可一定要把這人揪出來，槍斃他！”
林澈注意到，不遠處的臺階上，坐着兩個小孩，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抱着一杯奶茶，喝得開心，旁邊的小男孩鞋頭有點髒，脣色發白，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裏，又剝了一顆遞給旁邊的小姑娘。
林澈都不用跟周雲他們覈實，就能確認面前這個男孩子就是在後面空地踢球，發現屍體的人之一。
林澈在兩人面前單膝蹲下，收起鋒利的眼神，開口語氣盡量不那麼生硬，“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大俊看到陌生男人，下意識地抱住妹妹，防備地開口，“你是什麼人？”
“我是警察。”
大俊防範意識很好，林澈這麼說他也不信，只是大聲喊爸爸，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男人從人堆裏衝出來，林澈給他看了警官證，才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確定眼前的人是警察，大俊頓時對林澈充滿信任，開口問道，“警察叔叔，那個人死了，對不對？”
大俊抱着妹妹，強裝着勇敢，但從眼神和表情卻看得出他很害怕。
“嗯。”
林澈點點頭，“你能跟叔叔說說，今天發生了些什麼嗎？”
大俊點點頭，鼓着勇氣把事情都說了一遍，他不在的那段時間，花花都補充上了。
林澈揉了揉大俊的頭，鼓勵道，“你很勇敢，你保護了妹妹。”
小女孩舉起一隻手，“哥哥是最勇敢的！”
大俊靦腆地笑了笑，眼中的恐懼散去幾分。
本來林澈還想找另外兩個進去撿球的小孩問問情況，但那兩個孩子嚇得大哭，這會哭累睡着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院子裏還是一片吵嚷，明天一早，這件事會出現在社會新聞的頭條版面上，會成爲大家最近茶餘飯後最關心的話題。
破案，刻不容緩。
林澈舉目向上望，筒子樓一排幾十戶人家，錯落亮着燈，一盞燈下就是一戶人家，是相伴相守相互支撐，是生活瑣碎柴米油鹽，也是林澈他們守護的意義。
林澈視線一瞥，看到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牽着一個戴帽子的男孩，走進院子，避開圍成圈的人，絲毫不關心發生了什麼，抱起孩子從東側的樓梯上樓。
幾分鐘後，二樓最東邊的房間亮起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