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線條寬度等信息，鑑識人員分析地下室的圖案，是用手指頭直接勾畫的，有布紋痕跡，推測畫下圖案的人在手上套了類似手套，或者是袖子、衣角一類的。”
林澈從筆記本里抽出幾張照片，貼到白板上，接着開口，“在醫院樓後面地上的圖案，推測是用類似鑰匙，或者尖銳石子劃的。”
“圖案線條流暢，看得出每一筆都添了好幾下。這個位置雖然沒有監控，來往的人也很少，但在白天，隨時可能會有人出現的情況下，還能不慌不忙把圖案畫成這樣，證明這個人的心理素質一定極強，並且對他的整個犯罪過程很有信心。”沐陽補充道。
徐洋放出監控中拍到的黑西裝男人照片，“這個人不論是衣着，還是行走習慣，都能很好地藏住真容，我查了拍到他的全部監控畫面，沒有任何一秒拍到了他的面部或者是其他特徵。而且這個人離開醫院後走選擇的，是一條最優的能躲避監控的路線，以目前市區道路監控，治安監控的分佈情況，他能做到這樣，絕對不是偶然。”
大壯抱着手，看着監控畫面，“看這孫子，走路大搖大擺的樣子，真是自信得很啊！”
李禮附和着點頭，“而且他明知道警察正在調查筒子樓地下室拋屍案，他還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次作案，並且在現場留下犯罪記號，簡直太猖狂了！這完全就是對警方的挑釁！”
老杜伸手在搪瓷杯了沾了點茶水，在桌面上跟着畫了一遍圖騰。
畫好圖案，老杜重新抱起搪瓷杯，思索着開口，“這個圖騰作爲犯罪標記，不常見。這麼多線條的組合，畫起來複雜，浪費時間，可兇手既然選擇了這個圖案作爲標記，那肯定是有特殊意義的，可以試試從這個圖案入手，查一查。”
豐富的經驗讓老杜最快抓住重點。
“這個圖騰，我們已經查過了，是滇雲怒河少數民族曲洛族文化中的一個標記。”
林澈開口，看向沐陽。
沐陽抿脣，和林澈相視一眼，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把查到的和圖騰有關的線索，和大家一一說明。
“……所以，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圖騰的作用就是驅除邪祟，讓亡魂安息輪迴，無法作祟害人。兇手在現場留下這個圖案，是出於文化信仰下的心理作用，目的是不讓被他害死的人來報復加害他。”
大家聽沐陽說話的過程很安靜，很入神，現在沐陽說完了，大家還是很安靜，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們民族這千年積蘊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綺麗神祕啊！”徐洋下意識地感慨。
大壯皺眉，砸了砸嘴，“我說這孫子真不要臉啊，他自己就是個害人的邪祟，還好意思給別人畫圖呢？”
李禮摸着下巴，看了看沐陽，又看了看林澈，反應了過來，嚥了咽口水，“老大，丁恆安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對嗎？”
林澈和沐陽去怒河是快兩個月前的事了，那時候還沒有丁恆安的案子，林澈和沐陽會不遠千里去到西南邊陲，只能證明在那之前，這個圖案已經在別的地方出現過。
李禮的問題，讓大家的視線朝林澈匯聚。
林澈點點頭，看了大家一眼，喉結上下滑動兩下，開口道——
“這個圖騰，也出現在了4·21案的現場。”
林澈聲音不大，但4·21案本身，就是一枚驚天巨雷，炸得辦公室鴉雀無聲。
4·21案保密級別很高，或許其他人不知道，但大辦公室的每一個人都清楚，他們每個人都見過林澈辦公桌上的那張合照，都知道林澈在查這個案子，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林澈翻開從王局那帶來的文件夾，裏面是一份重要案組成員參與專案組工作的任命通知和保密要求。
林澈宣讀完內容，對比其他人，他顯得異常平靜，好像這只是他們經手大案中的其中一個。
“雖然兩個案子有關聯，但目前我們組的首要任務，還是要就眼前的案子拿出個說法來，限期破案，我們只有不到6天了。”
林澈的話讓大家從震驚中回神，大家的視線又陸續看向了沐陽。
大家對沐陽的專業能力，都很認可，可是他們也清楚，以4·21案的保密程度，沐陽一個局裏的編外顧問，根本不可能跟着一起去查相關線索。
雖然沒有人開口，但沐陽卻看懂了大家眼中的疑惑。
沐陽看向林澈，林澈眼波微動，他猜到了沐陽接下來想做的事，他雖然心疼，但並沒有阻止，只是很自然地朝小姑娘身邊走去。
沐陽臉上揚起淡淡的笑，輕緩地開口，“我會去怒河，是因爲我這個圖案，最先是我發現的，我比林隊長還早幾年，親眼見過這個圖案。”
沐陽話出口，大家連震驚都忘了，像被點了穴一樣，全都愣愣看着沐陽。
沐陽微微低頭，別了一下耳邊的碎髮，擡眸看向大家的時候，目光溫柔又堅韌，“我有一個祕密，一直沒跟大家說……”
沐陽緩緩開口，第三次完整地回憶那段黑暗經歷。
沐陽語氣一直很溫柔，嘴角微微勾着，除了偶爾需要深深換氣之外，她沒往案子里加任何個人情緒，好像那些事與她無關，她只是有一個講述者，僅此而已。
沐陽詳細說的，只有案件本身，情緒感知，後面生病治療，她獨自調查這些事，都是一帶而過。
那段經歷裏她所有恐懼和情緒，所有最纖細的感知，心裏最深處的想法，只有和林澈說的那次，完整地表達了。
徐洋聽到一半的時候，就緊緊抓住了沐陽的手腕，心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
沐陽說完，大家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對沐陽的心疼，同情，不忍，無措，無法表達，誰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接過沐陽的話。
他們根本想不到，擁有這麼燦爛的笑容，能考慮每個人的感受，細心體貼，活潑可愛，讓大家都喜歡的小姑娘，居然有這麼黑暗痛苦的經歷。
看大家的反應，沐陽很自然地摟住徐洋的肩膀，開口打破沉默壓抑的氣氛，“祕密說完了，之後的事就拜託大家了！我們一起，把那個人揪出來！”
徐洋重重點頭，緊緊抱住沐陽，“他躲不了太久了！”
李禮也湊過來，勾住夏傑，反手拍着大壯的肚子，視線過了衆人一圈，最後落在沐陽臉上，“沐陽陽，你放心，我們8個人就是最佳組合！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沒有我們破不了的案子！”
8個人，沐陽也是其中之一。
沐陽燦爛一笑，臉上沒有絲毫陰霾，笑意溫暖人心。
林澈看着身側的沐陽，擡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不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那個能給人溫暖和力量的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