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刺激到大家敏銳的神經。
徐洋點點頭，“雖然當時國外的手術環境和供體情況比國內好一些，但要想完成手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需要錢，更多的是需要運氣。”
大壯皺着眉，思索着開口，“之前我聽一個搞網絡安全的朋友說過，國外有那種專門爲犯罪提供便利的網站，叫暗網，在上面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爲商品，跨國人口販賣，器官販賣，買賣毒品、槍械，還可以花錢買命報仇，從事淫穢色情活動等等。”
夏傑接上大壯的話，“之前去開交流會，我和幾個參與過跨國案件的同事也聊過，這個暗網很隱祕，普通人就算知道地址也進不去，註冊用戶都需要嚴格審覈，要有引薦人。正是因爲他的隱蔽性，讓很多犯罪分子肆無忌憚，就比如器官交易，來源分兩大類，一類是需要錢，或者得了絕症知道活不長了，主動在黑市上出售自己或者親友的器官。”
“第二類是殺人取器官，以此牟取暴利。身份不明的流浪漢，被拐賣的人，沒有價值的色情工作者是重點傷害對象，也有正規器官捐獻的灰色地帶，有些機構會出現管理不嚴格，員工與犯罪分子勾結的情況，把正常捐獻的器官，拿到暗網上標價售賣。”
“其中還有一種定製服務，只要價錢給到位，哪怕目前沒有合適的器官，也有專門的犯罪團伙，根據需求，通過各種途徑去獲取器官。”
林澈看向徐洋，“張耀輝女兒的手術情況，能查到嗎？”
徐洋搖頭，“我只能查到手術是在一家高級私立醫院完成的，後續檢查也都是在這家醫院，但詳細的病歷內容，手術情況，心臟供體情況，都查不到。”
國外的醫療記錄，徐洋這邊也沒辦法。
林澈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很有用的消息，自己的孩子經歷過移植手術，至少證明張耀輝對這件事很瞭解，甚至不排除他有買賣器官的途徑。”
林澈說着看向李禮，“一會你去申請個手續，把張耀輝帶回局裏來審審。”
“好的老大。”李禮開口。
大壯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咋舌，“你們說這誰想得到呢，表面上看這位院長和夫人，聯手創立醫院，被當做業界佳話，治病救人，伉儷情深，可背地裏一對私生子，兒女雙全。沒感情了就早點離婚，這十多年一起演戲，硬要裝成模範夫妻的樣子，不覺得累嗎？”
周雲也不理解，“如果說兩人不離婚是因爲財產不好分割，爲了錢，那這張耀輝也沒把錢給在米國的情人和孩子啊，他這到底是怎麼想的？”
“逮回來問問就都知道了。”李禮揚了揚下巴，把他和林澈去學校瞭解到的情況也和大家說了一下。
“那兩個孩子雖然是張耀輝和姚璐華一起領養的，不過張耀輝好像對兩個孩子並不上心。學校需要家長參與的地方，都是姚璐華一個人參加，老師對姚璐華評價特別好，說兩個孩子的事她基本都是親力親爲，盡職盡責。但張耀輝就是完全不管不問的那種，有一次老師聯繫不到姚璐華，給張耀輝打了個電話，他甚至連兩個孩子誰是誰都分不清。老師還說之前班裏佈置過類似‘我的父親’這樣的作文題目，兩個孩子交的都是空白的本子，找他們談話時，他們表現出很明顯的牴觸情緒。”李禮開口。
周雲接上話，“這也難怪，對張耀輝來說，他有親生的女兒和兒子，對領養來的感情不深也正常，聽你說下來，姚璐華倒是把兩個領養回來的孩子當成自己兒子一樣。”
張耀輝和姚璐華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能遠比大家想象中的複雜。
昏暗中，張耀輝拎着一瓶酒，拿着兩個酒杯，順着臺階往下走。
咔嗒，燈亮起，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
張耀輝舉起手裏的杯子，“喝一杯？”
郭兆黎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兩人靠着沙發，直接坐在地板上，張耀輝倒了兩杯酒，擡起來撞了一下杯子，把另一杯遞給郭兆黎，自己仰頭而盡。
張耀輝環顧一圈，“條件是簡陋了些，但應該還算安全。”
郭兆黎抿了一小口，“已經很好了。”
兩人沉默一會，張耀輝悶悶又喝了兩杯，纔開口，“這次還是太着急了，留了不少尾巴，實在不好處理，開醫療廢物轉運車那個人安排妥當了嗎？”
“嗯，人已經離開江州，藏好了。”
“接送那對母子的車呢？”
“每次都是從不同平臺租的，用的也不是相同的身份證，還車前都仔細清理過。”
張耀輝點點頭，“醫院那邊情況不是很好，雖然警察沒有直接帶人搜查，但也找了不少人瞭解情況，而且就在半小時前，接到了監管部門的審計通知，審計組現在應該已經入駐了，有些賬肯定是來不及做了，賬目上的問題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還有那個實驗室……”
“對不起……”
郭兆黎開口，聲音嘶啞，握着酒杯的手收緊，緊繃的臉扯着耳後的疤痕，顯得猙獰可怖。
“是我沒把事情辦好，大意了。”
張耀輝又喝了一口酒，摟住郭兆黎，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這一關要是能挺過去，就都出國吧，要是挺不過去……”
張耀輝頓了頓，“算了，挺不過去再說吧，總要面對的。”
張耀輝把兩個杯子加滿酒，“我們再把細節對一對，到時候……”
“院長！”
郭兆黎打斷張耀輝的話，“如果真瞞不住了，我去認了就是了！我早該死的人了，又活了這十多年，賺夠了！”
張耀輝搖搖頭，笑容苦澀，“警察沒這麼好糊弄，這罪，你認不下來的。”
郭兆黎一口口抿着酒，提議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郭兆黎扭頭看向張耀輝，臉上的皮膚拉扯着，整張臉看上去很是詭異，眼神陰毒，“那個警察林澈，身邊有個女孩子，她是樓上心理諮詢中心的實習醫生，也是項目組的成員，如果她在我們手上，那項目研究就可以繼續，林澈也會有所忌憚，你們想辦法出國，我留在國內爲你們爭取時間，一旦你們安全了，我就自殺伏法，到時候死無對證，這事說不定能扛過去……”
張耀輝低頭晃動着手裏的杯子，看着杯子裏一圈圈的漣漪，神色複雜。
房間裏光線昏暗，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如果仔細聽，在兩人的對話聲中，能聽到規律又機械的聲音。
滴——滴——滴——